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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吃东西,就跟绕小娘子似的。
没吃过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没绕过的妹妹,才是最漂亮的。
那食客侧头一看,吊儿郎当地回道,“时鲜!”
又见上面没写价格,讽笑,“小姑娘,你原就打着坐地起价的主意呢?!卖东西,明码标价,你这套在京城,在我张爷跟前可是行不通的!”
食客见周遭的人越围越多,正义感顿生,今儿个他就来替天行道来的,“走走走!也甭管你饼子好吃不好吃了!咱先去京兆尹说个明白!”
京城的人不都挺忙的吗?
咋也这么爱看热闹!
可见爱看热闹,不分地域不分年龄不分性别...是祖上传下来的...
托这位张爷的福,没多会儿,这小摊儿就被里里外外围了个遍。
含钏面色动也不动,笑得愈发甜,挺了挺脊背,伸手将拍了拍面前的面盆儿,等了一会儿,人群安静了下来,“您也看到了,小摊儿名为‘时鲜’,什么叫时鲜?三月的蜜,四月的笋,五月的河鱼,六月的鲈鱼,七月的瓜,八月的菱角,这才叫时鲜!”
三层壮汉子,一个小女子。
含钏觉得自个儿不能弱了气势,搬了个杌凳,一脚踩了上去,扬了扬下颌,总算跟这些个臭男人差不多高了,“昨儿个,东郊菜场的荸荠新鲜,西郊屠场刚杀了头一年的猪,儿便东郊买荸荠,西郊买墩儿肉,取的便是菜场肉场里最新鲜的两样!今儿个,荸荠不新鲜,肉也隔了夜,做出来能有昨天的馅儿饼好吃!?”
做吃食的含钏,是最美的含钏。
说吃经的含钏,是话最多的含钏。
含钏手一扬,提高了声量,“孔子曰,不时,不食!儿读书少,只晓庖厨之艺,不懂甚大道理,可这两句话,还是要听的!”含钏拍了拍摊位的牌子,笑道,“时鲜,这个招牌,儿可不能砸了!”
国子监的书生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一个卖吃食的小女子都随口说出论语里的词句,这可是让天下读书人长脸的事啊!
“那...这跟你涨了两文钱,有什么关系!”食客被绕得云里雾里,所以孔圣人就是你涨价的理由?
含钏笑了笑,跳下杌凳,笑得让人很舒坦,“昨儿个的馅儿卖八文,是因为值八文钱。今儿个的馅儿不一样,卖十文,是因为值十文钱。”
含钏一边拿出盖着细纱的大白粗瓷盆,一边认真说道,“做生意讲究的一个‘诚’字,儿虽不才,却敢立誓,从不拿坏的劣的,名不副实的食材糊弄食客。客官,您若相信儿,便请补齐十文钱,儿不善言辞,您尝尝今儿个的饼,您细品品,若您觉得不值十文钱,儿便从此不做宽街的生意了。”
含钏望着那纨绔食客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食客想了想,从袖兜里取了两文钱补在放钱的瓷碗里。
含钏朝他点了点头,锅热倒油,左手飞快地将面几子擀薄,右手将粗瓷盆上的细纱掀开,一手捻住薄木片儿擀馅料,一手掐住面皮最薄处掐花封边,再拿手一摁,成了巴掌大的均匀的小薄饼。
小薄饼在热油里迅速膨胀,窜出了浓郁的香味。
这香味有点怪。
食客深深嗅了嗅,很鲜又很甜。
含钏迅速翻面,待两面金黄后出锅铲进麻纸袋里,递给食客,“您尝尝。”
围观的人群越靠越近,靠得越近,香味越重。
食客颇为享受被众人关注的滋味儿,不免得意洋洋地张口咬下去。
“哎哟喂!”
食客捂着嘴,被烫着了!
谁他娘的能预见到,这煎饼还能爆汁儿呀!
里头的馅儿,真是绝了。
咬开的瞬间,汁液就在口中爆发开,他能清晰地尝到虾泥、芋泥、玉米粒儿,还有其他五六钟叫不出名的食材的味道,玉米粒儿糯甜,芋泥绵软,虾的颗粒感很强,却嫩得抿一抿就化掉了。
这些...这些都不足以有这么多的汁水呀!
爆开的汁水,究竟从何而来?
食客捂住嘴,瞪大眼睛的样子,如同看见了九天的仙人。
站在树干上围观的着急了,扯着嗓子唤,“张三郎,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呀!还送不送京兆尹呀!你说句话啊!”
送...送你娘的京兆尹!
张三郎捂着嘴,朝含钏比了个“一”。
含钏不解地眯了眯眼。
“今儿个的一百个饼子,爷包了!”纨绔大喇喇地把饼子纨绔大喇喇地把饼子往袖里一藏,再甩了个银锭子,“十文钱一个,一百个一贯钱,算是一两银子!赶紧做吧!”
“碛!”
“咋能这样!”
围观人群爆发出了一顿不满意。
含钏仍旧笑眯眯,“客官爱吃,觉着十文钱划算,便是对儿最大的褒奖了。”
顿了顿,将那两银子双手奉还,“好东西得大家品,才有意思。‘时鲜’小摊儿每天限量一百个,每个人限购两个——今儿个,儿便多加一则规矩吧。”
围观人群便哄笑起来。
“小娘子有心胸!”
“不错不错!”
“规矩都得兴好,咱北京爷们儿最重的就是规矩!”
定己门大大打开,有三四架黑漆素面的马车从里面出来。
外头太闹了。
徐慨轻掀开车帘,看了看不远处乌压压的那团人头,略显烦躁地将帘子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