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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锅热油,下姜蒜片、辣椒段、葱白炒香,再放羊腿肉和菌菇片,最后放入沥干水分的拉面。
颠了个勺顺手装盘,配上一碗清清爽爽的豆芽汤。
羊肉菌菇炒面就好了。
含钏端出去,张三郎嗅着味儿,觉得是时候发出声音了,弱声弱气地举了手,“能给我来一碗吗?”
徐慨眼风横过去,张三郎话里的音儿渐弱下去。
含钏笑起来,“还有一点儿,过会子给您盛上来。”
徐慨约莫是真没吃饭,埋下头吃面,也没太理会张三郎,面不多,四五口就解决了。
含钏端了另一份出来时,徐慨面前的面碗已经空了,正端着豆芽汤面无表情地喝着。
这是...没吃饱?
含钏为难地看了眼张三郎。
张三郎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就听见含钏轻声问徐慨,“您还要吃点儿吗?”
徐慨放下汤碗,面色认真,“若还有,劳请掌柜的帮忙再添一碗。”
张三郎心中发出一声哀嚎,亲眼看着含钏手里的那碗面,在他面前打了个旋儿,放在了徐慨的面前。
含钏不好意思地同张三郎耸了耸肩。
那咋办?
徐慨救了她呢!
还是两次!
一次在掖庭,一次在白石观!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碗羊肉菌菇炒面不够,那就两碗来报!
含钏想了想,伸手在柜台后抓了两把瓜子儿放在张三郎身前,“您可别吃了!嗑嗑瓜子儿吧。您不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吗?晚上吃多了,容易胖,到时穿喜服不好看,人家穿喜服笔挺笔挺一个板儿,您穿喜服,肩上腿上都合身,就肚子那儿凸一块儿——太难看了!”
张三郎:???
面没了就算了。
为甚要攻击他的体型?
被张三郎一打岔,奇奇怪怪的尴尬尽数消弭。
徐慨勾了勾嘴唇,埋头笑起来,嘴里还有菌菇与羊肉的味儿,可一抬头,看见含钏生动的脸,与微微上挑的细长的眼,便只剩下了甜。
是的。
眼里、嘴里、心里都甜滋滋的。
像吃了一块儿大大的麦芽糖,又像舔过冰糖葫芦上那层薄薄的糖衣。
他...喜欢她。
所以,才会解决掉裴家,消除禁足后,迫不及待地在后院采下一朵一朵芍药花,踏着月色来到她的身边。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砍杀勇毅侯,将她拥入怀中。
所以,才会爱吃她做的菜,爱喝她泡的水,爱坐在书榻前,望向西北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笼包
不是因为,爱吃“时鲜”的菜,才向往见她。
而是因为向往见她,才爱吃“时鲜”的菜。
禁足十余日,未曾踏出府门一步,他想了许多,从裴家到岳家,从裴寺光到裴七郎,从圣人究竟想要什么到圣人究竟想要他做些什么,一环扣一环,他看清了圣人想借此机会彻查清理世家的心思,顺水推舟帮岳家落井下石。
他做了这么多,解除禁足的第一件事,并非进宫谢恩,也非向母妃顺嫔报平安,而是采摘一束芍药花,来到了“时鲜”见她。
看看她,还好不好?
哭泣的含钏、倔强的含钏、鼻青脸肿的含钏、巧笑嫣然的含钏...
在经历了白石观一事后,在亲手砍杀裴七郎后,小姑娘怎么样了?
小肃说,掌柜的脸上还有淤青。
小肃说,掌柜的脖子上的血痂结壳了。
小肃说,掌柜的重新开了“时甜”,把先前送到秦王府的冰粉,作为夏日时令茶饮推出,食客反馈挺好的,许多夫人奶奶们都爱吃。
小肃说,“时鲜”也要营业了。
一切听起来风平浪静。
可他还是不放心。
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一个未经世事且单纯快乐的姑娘,在经受如此事件后,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他害怕她从此一蹶不振,害怕她日日梦魇,害怕她陷入深深的怀疑与自责。
更害怕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从前的光。
花儿应当被呵护在温暖的室内,被充足的阳光包围,不需要她披荆斩棘,不需要她坚强韧性,她只需要快乐,只需要平安,只需要...在他身边。
徐慨从未如此渴望过什么。
那夜火光中,他尚能将话与心绪收拾干净后妥帖存放,可如今,在挂忧了十日、担心了十日、思念了十日后,再见含钏? 他自己都知道? 他看向含钏的眼神里,藏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东西。
他想一直看着她? 一直。
可...
徐慨手中紧紧握住竹筷?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一下子醒转过来,连忙低下头? 素来冷漠安静的神色有了些许裂痕。
这些裂痕,含钏没看到。
含钏进灶屋? 给嗷嗷待哺的张三郎找吃食去了。
找了半天? 找到了一屉没蒸熟的小笼包,含钏生火上灶,把小笼包蒸熟后包起来让张三郎带回去。
徐慨无声无息地吃完面,张三郎心满意足地抱着小笼包? 二人结伴踏月而归。
徐慨背着手走在前面。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三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影子? 唯恐一脚落空踩了上去。
快走到秦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