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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了。
今儿个是八月初,中秋八月十五,顶天还有十来天。
回来的时候,正是吃月饼的日子呢。
含钏一边咕噜噜喝茶,一边眼睛里藏着笑。
钟嬷嬷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也有些担心——秦王爷与自家小钏儿在一块儿,两个人你侬我侬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自然是好,可只有关口总是绕不过去的,端王恪王的王妃人选已定,紧跟着便是大皇子与四皇子,纵然圣人有心把四个年长的儿子拉出距离来,这成亲的时间也差不了多久,总不能等到老二、老三都有后了,才为其他儿子说亲吧?
钟嬷嬷忧心地看了赤着脚坐在床沿边上的小姑娘一眼,抿了抿唇,没开口说话,再想了想,自己个儿的眼界还是浅了。
秦王持重,含钏自有主见,办法总比困难多。
钟嬷嬷一边忧一边喜,含钏全然不知。
含钏倒是心态放得很平,昨儿个算是月下君子诺,自是答应了徐慨,含钏特意让崔二送了一盒金乳酥去山茅书院给魏先生,顺道带了话,“人生苦短,总有些人总有些事需要去拼一拼,望魏先生好。”食盒里还装了支如今在北京城一牌难求的“时鲜”木牌,静候魏先生大驾光临。
崔二来回一天,回来的时候带着魏先生送的一本书。
含钏翻看一看,微黄泛旧,《饮膳正要》,薄薄一册却有三卷,卷一讲聚珍异宝,卷二讲食疗诸病及食材相生相克,卷三将各类物料。
含钏一直想要这本书,往前御膳房藏着一本,她想誊抄下来却实在是...咳咳...有些字儿都不认识,也没笔没纸没时间,出了宫去东城书集上逛了又逛,也没见到过这本书,含钏便想着许是此书只该藏于宫廷内闱天子脚下,寻常人要来也无用——里头讲的鹿、狼、熊、鲤鱼、雁等数品,除却天家与大富大豪之家,谁人吃得起?
如今得了这本书,含钏高兴极了,又让崔二装了一匣子“青壳白肚,金爪黄毛”的大闸蟹给魏先生送去。
一来一往,倒是谁也没提“成婚”那起子事儿,处得反倒比先前更亲近三分。
...
“...‘时鲜’送了一匣子大闸蟹到山茅书院,山茅书院又回了一篓子野山花做礼信,还是小乖,噢,就是‘时鲜’养的那头小秃驴,累得四肢趴地不愿意起来,贺掌柜被钟老嬷嬷斥了几句,这‘时鲜’与书院的频繁往来才止了头。”
小肃双手交叠在膝间,垂着头回禀。
徐慨听了,面无表情。
呵。
合着不做夫妻,做姐妹了?
这头送一盒糕点,那头还一本书,知道的说二人知音难觅,不知道还以为这两情意正浓呢。
徐慨抿了抿唇,看案头上,那一众下月就要到京叙职的高官名册,有点看不进去。
谁也不愿头天诉了衷肠,第二天就相隔百里千里呀。
可谁知道圣人今年这么急性,往年均是年前或深冬方召任期已满的地方官回京,今年偏偏提早了两个月,说动就动,整个吏部都忙得后脚跟不着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闸蟹(中)
徐慨在天津卫忙得脚不沾地,含钏在东堂子胡同也没闲着。
有句话咋说来着?
感情不能一直快乐,但是金钱能。
一直赚钱,一直快乐。
含钏深悟此真谛,看了看“时鲜”每日满座的厅堂,再看了看店门口不似往常那般热闹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回家重新搞了份食令菜谱。
“时鲜”推了一出“蟹宴”,十三种食蟹的方儿,有历朝历代传来下的古方儿,也有店家挖空心思想出来的新吃法,还有藏在蟹壳里的古钱...
据说只有三枚古钱,谁吃到古钱,就送谁限期一年的“时鲜”免费餐食。
一年以内,无论何时来吃饭,只要排得上队,进得了门,就能免费吃饭。
且那枚古钱也是好东西。
含钏在珍宝斋特请掌柜四处寻的春秋刀币,单单是这古钱,价值便可抵数顿饭钱。
颂秋吃蟹赏菊,本就是千古文雅之事,文人食客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趋之若鹜在“时鲜”店门口排起长龙。
有老食客用完这出“蟹宴”,白墙题词,“右手持杯,左持蟹螯,拍浮酒船中,足了一生!”
嗯...
自然是有些文人夸张手法在里面的...
可不得不说,北京城的人儿偏偏就吃这一套!
闻名蜂拥的人,越发多起来。
含钏实在接不了散客了,便约定只接待有木牌子的食客,且有木牌子的食客尚且要排队,照例是每日五桌共计二十人,若是您拿的排号为“二十一”,那便对不住了,您明儿个请早。
曹同知下了朝,看“时鲜”门口暂时无人排队,想了想脚跟着便往里走。
含钏正指挥崔二与拉提把养螃蟹的水缸抬到厅堂门口,食客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一个食肆无论怎样宣扬自己的食材新鲜上好,也没有食客亲眼目的即将入口的食材鲜活肥硕,更有说服力!
含钏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没回头,高声招待,“...您过些时辰再来吧!还没准备妥帖呢!”
含钏话音刚落,曹同知便背着手进了厅堂,笑着朝含钏拱了拱手,“原是如此,是某唐突,您先忙着,某端个小杌凳等在一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