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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是因钦天监起火一事。
徐慨点点头,神色很平静,以示知晓。
小肃四下看看,声音压得极低,“圣人也在承乾宫!”一抬身,训练有素,“车马已在门口备下,夜禁的条子也已签署完毕,您...”
圣人!?
徐慨眯了眯眼,回头正欲开口安顿含钏。
含钏连忙道,“你去!”
徐慨一拂广袖,脚下带风快走出后院。
“徐慨!”含钏转身追上去,“你小心一些!”
徐慨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向东疾驰,没一会儿拐过胡同末角,顺势消没在夜色中了。
含钏心里“咚咚咚”跳个不行。
七上八下的。
含钏撑在门廊口往东边看了许久。
小双儿与钟嬷嬷担心地立在厅堂里,探头出来瞧动静,小双儿怯怯地问钟嬷嬷,“...圣人不是秦王殿下的亲爹吗?亲爹要见亲儿子...为何大家伙的都这么紧张呀?”
钟嬷嬷摸了摸小双儿额头,若有所思地轻声道,“皇家,先是君臣,后是父子。当今圣上,绝非软烂性子...”
看圣人自上位以来,抓住时机便收拾了尸位素餐的老牌世家,流放了三户,褫夺丹书铁券两户,由此便可知圣人绝不是没主见、耳根子软的君王。
再看圣人待后宫诸妃的态度,从不长久独宠偏爱,便可知这位君王心石如铁。
夜里急诏,自古,便不是好事。
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钟嬷嬷担忧地看向含钏。
她家姑娘哦,怎么挑了一条最难的路走喔!
......
徐慨一路疾驰,至内门利索翻身下马,小跑入宫门。
承乾宫灯火通明,徐慨快步撩袍入内,见顺嫔娘娘焦灼地看向他。
而圣人面目平静,高坐堂首,一边轻拂茶碗中的浮沫,一边抬了抬眼,朝他颔首,“不错,路上没耽误,来得快。”
徐慨垂眸,撩袍行礼,“儿臣问父皇万安。”
“起来吧。”圣人喝了茶汤,随手放在案桌上,神色淡淡的,“吃饭了吗?饿不饿?”
第二百三十一章 烤虾段(中下)
徐慨埋着头,摸不清楚圣人心思,闷声道,“吃过饭了,儿子如今不饿。”
圣人坐在堂桌上,遥遥“嗯”了一声,将茶盅递给顺嫔,随口道,“明年让内务府给承乾宫分点新茶,你这茶旧得都反潮了。”
顺嫔赶忙双手接过茶盅。
“今儿个听几省大臣述职,一个说没钱,一个说没人,还有个说又没钱又没人,吵闹得朕脑瓜疼,晚膳就吃了一小碗枸杞山药糊。”
圣人看向顺嫔,神态平静轻松,“有些饿了,顺嫔你去看看小厨房还有甚。”
顺嫔连声应是,佝了佝腰,带着一屋子人退出了正堂。
采萍担忧地往里抬了眼睛,“...圣人不能因为钦天监起火,就责骂咱们秦王殿下吧!这与咱秦王殿下有何干系!这火还能是咱殿下去放的不成!要生气冲老天爷生气好了...”
顺嫔赶忙拍拍采萍的手,“等人走了再说浑话!”
采萍瘪瘪嘴。
正堂里,徐慨后背冒汗,等了许久才在忐忑中,等到圣人的后话。
“你不饿呀?”圣人笑了笑,“你府邸旁边那家食肆,可好吃?”
徐慨胸口漏了半拍,后脑勺如同被拍了一记闷棍,缓而短地呼出两口气,沉声道,“儿臣府邸旁,有三家食肆,一家是百年名店,一家是路边小摊,还有一家是宫中御膳房放归宫人开设的小店面,三家的饭菜均不错。若父皇有意,儿臣可邀您挨家品尝。”
圣人轻笑一声,渐渐敛了笑,声音放得很平,却不怒自威,“你知道朕说的哪一家。”
徐慨头埋得低低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紧紧抿了唇,一个字、一丝风也不从嘴里窜出来。
徐慨眯了眯眼。
铺在宫室青石板上的是波斯进贡的绒毯,织纹细密,色彩鲜艳,富丽堂皇的金与浓烈炙热的墨绿碰撞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圣人手一抬,乾元殿总管太监魏东来双手呈上了一只掐金红木托盘,里面放着一条烧得焦黑的木架。魏东来迈小碎步,捧着托盘呈在徐慨眼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圣人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徐慨眼风扫了一眼,撩袍双膝跪地,“噗通”一声,跪得十分干脆。
有些事儿,有些话,得挑明了说。
再遮掩装傻,便是愚人愚己了。
“是儿臣。”徐慨声音也恢复了平静,虽跪着,头却抬了起来,“儿臣让人将沾满油脂的棉花塞进钦天监横方阁的房柱夹缝中,待方士走后,便让人吹进火苗与火星。沾有油脂的棉花易燃、木头房柱易燃,不一会儿,钦天监的阁楼便烧起来了。”
徐慨陈述时冷静极了,冷静得好像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他做的。
“儿臣确保所有方士都在阁楼之外,在烧出浓烟,引来山人围观后,便让秦王府家丁扮作热心灭火的村民,没一会儿火便熄灭了。”徐慨看向圣人,“儿臣可担保,无一人伤亡,亦可支持钦天监重修重塑的所有银钱。”
圣人微微挑了挑眉,没说话,隔了许久方笑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怒,“做坏事前,一环一环全都想好了...既保证不伤人,还要赔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