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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老夫人安顿完,含钏便将姚五伯关于富康大长公主家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那张霁娘不是个安分的,与三皇子颇有几分渊源。若是咱们要借力打力,大约可以从这处入手。”
薛老夫人也没想到,心里吃惊,面上不显,手放在白釉大瓷盘上点了点,轻声道,“咱们和张家的梁子结得深,我们不动,他们也会动。我们不倒,他们就倒,这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半点恻隐之心...”
薛老夫人眼神里有狠意,“若此事好好操办,别说张家,便是那老三,也要狠狠出次血。”
既然含钏和徐老四的事儿,一个心意坚定,一个眼无他人,那应了便也应了。
应了,就要多做准备。
只是皇家倾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都希望多占起手。
借由张家,打击老三,这纯属是买一赠一,意外之喜。
含钏有些吃惊地看向薛老夫人。
姜...还是老的辣啊。
第三百一十章 油炸花糕
进入四月,北京城不冷不热,极为舒适,街上姑娘儿郎们纷纷脱下厚厚的夹袄,换上了轻薄的衫裙,姑娘们向桃树、梨树、李树、杏树借来粉桃色、月白色、玫红色的花儿戴在头上、别在衣襟、做成漂亮的干花佩裙摆上。走在街上,人花如织,很让人饱一些眼福。
也有些小姑娘另辟蹊径,簪上皂角叶,传说可避瘟疫,驱逐瞌睡虫。
含钏给小双儿簪了一脖子的皂角叶,还是看到这小胖丫头趁清扫内间的时候,靠在八宝柜上睡大觉——由此,含钏深刻领会了何为“人定胜天”。
立夏时节,薛老夫人带着含钏走了几家人户,收敛了七家的茶叶,烹来侍奉亲人,俗称“七家茶”。
含钏家里大大小小这些事儿都写在了信里,漕帮兄弟送来一封曹醒寄过来的信,含钏便又托漕帮兄弟寄出去。
曹醒的信,时时未曾断过,总是风花雪月,透着一股公费游山玩水的惬意。
含钏憋着笑给薛老夫人念,“...边陲风大,黄沙漫天,红柳枝羊肉串别有风味,只是烤馕饼嚼不动,很是饿了些时日,幸得余大人倾囊相助,日日送来三五米面方可饱腹。”此处略去曹醒一千八百字对北疆饮食的抱怨;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边陲既见长河落日,又见风卷万里沙,承蒙余大人款待,尽东道主之谊带吾行五人至部落盆地、先贤故地、官衙旧地。”此处略去一千五百字对北疆风土人情的高度评价;
最后,来一句经典收尾,“慨万事安好,体壮如牛,勿念!”
每封信都是这样的结尾。
“勿念”二字写得大一号,看出是真的希望含钏“勿念”徐慨那厮。
含钏忍笑,薛老夫人也笑,笑着又叹了叹,“你哥哥从来就这样,外面再苦再累,寄回家的信也尽是好处。蛮荒野夷,岂全是好处?”
咳咳。
含钏是看出来了,在薛老夫人眼里,江淮以北皆是遥远的北方,江淮以南皆是流放罪臣的野地,江淮以西是荒无人烟的蛮夷,江淮以东,嗯...是一大片海。老太太还是没丧心病狂到去黑一片海。
这老太太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在她老人家的认知里,江淮是一切人事物的中心。
含钏抹了把汗,笑着把信叠好,与往前的十来封信整整齐齐摞在一处。
“等信有这么高,哥哥也该回来了吧?”含钏比了个高度。
薛老夫人笑着点点头,“等他回来,咱们一家子回江南祭祖,我亲自动笔,把你的名字重新写在族谱上。”
.....
四月初八,浴佛日。
老太后信佛,这个日子,照惯例是一定要大办特办的。
往年这时候,老太后会出宫至云能寺上香礼佛,邀上几户北京城的名流世家在云能寺结彩棚、设香案、供奉五香糖水,行一场庄严肃穆的龙华会。
嗯,对外命妇而言,这个机会异常珍贵,往前宫宴或是除夕请安,皆为地位尊贵的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进宫。“龙华会”却是朝堂外命妇们难得的、就算没有爵位傍身,也可出现在老太后跟前的机会——特别是对家中有待嫁姑娘的府邸,更是珍贵。
老太后素有贤名,在前朝风云诡谲的后宫争斗、在郑贵妃的碾压倾轧中,不仅将当今圣人抚育长成,更是贤惠慈悲地抚育了先皇长子福王,又在先皇死后,朝堂一团乱麻的情况下,顶住压力拿出传位诏书,将当今圣人一手送上了宝座,将儿子推上宝座后,老太后对外拟定内阁辅臣,辅助幼主;对内安插福王与富康大长公主两个宗室收权握权,把权力当作风筝,把线平稳无误地交到了幼子手上。
待圣人长成,老太后一口气择清河龚家为后,京城曲家、四川杨家、通辽刘家为妃,一下子送了四位后妃入宫,她先是无丝毫留恋地交出权柄,将内闱移交给龚皇后后,紧跟着闭门谢客,吃斋礼佛。
可以说,在圣人年幼时期,老太后、福王与富康大长公主形成了十分稳固的三角,抗住了来自于内阁辅臣、簪缨世家、北疆东南的压力。
而老太后,一个先皇乾元殿出身的递书女使,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很难得了。
故而,若哪家的姑娘得了老太后一句赞誉,甭说嫁人,便是登月成仙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