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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在坏人手里,可杀伐无度,可酒池肉林,可泯灭良知。”
含钏轻轻一叹,“钱,从来都不是坏东西。”
“坏的,只是人而已。”
......
含钏回到木萝轩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含钏呆呆地坐在床畔,水芳轻手轻脚地进来,小声道,“...祖母已经将余氏送到关押陆管事的马厩,余氏喝了药,陆管事也喝了药,两个人...”
含钏眼眸空白地移向水芳。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水芳声音渐渐弱下去。
含钏伸手随意摆了摆,低声安排道,“等天大亮,安排几个管事撞破,按照家规,把余氏和陆管事拖到城外浸猪笼,安排几个人在京郊的香山、义庄,还有通州、冀州都散播一下余氏和陆管事的香艳丑事,还请孙太医常住家中,一是日日为祖母请平安脉,二是请他老人家彻查家中用器,看一看还有什么东西被余氏和陆管事做了手脚...”
含钏声音越说越轻。
水芳伸手为含钏拿了只软枕垫在腰下,又轻手轻脚地换了助眠安神的香囊。
含钏猛地提起声音,“小双儿!”
水芳赶忙道,“双儿去‘时鲜’给您提早膳了,说是拉提小师傅给您特意做了一碟萝卜酥饼,还是用的冻在冰窖里的过霜的白萝卜,又甜又脆,保准您爱吃。噢!还给您做了一盅生滚鸡蛋牛肉粥,配上爽口的跳水萝卜和酸酸辣辣的跳水白菜,一定让您开胃吃多。”
含钏无意识地笑了笑。
这天儿,萝卜可金贵了。
只有三两的台位费,能上一小碟脆脆的萝卜酥饼助兴。
拉提和小胖双,这两败家子儿,哄她高兴,也犯不着拿萝卜这样的金贵物嘛...
含钏脑子云游天外,胡乱点了点头,抱住软枕,一头栽进温柔乡里,睡得发沉。
含钏有点儿不好。
心里有事儿,就容易做梦。
梦里,又到了那个芦苇丛生的山脚。
她躺着,透过葱茏的芦苇,看到了两个人影。
一个要将她“发卖”,一个唯唯诺诺低头称是。
要将她发卖的那个人,占据了交谈中的主导地位,声音低沉随意,好似从未将那马车上的人命放在眼里。
比他对面的那个人高出一个头。
梦境渐渐变暗,含钏一把攥住床畔的帘布,猛地一扯,慌乱睁眼,四下喊道,“小双儿!小双儿!”
一只沟壑纵深的手,赶忙一把攥住含钏。
含钏一抬头,是薛老夫人的脸。
含钏急忙攥紧,连声发问,“祖母!曹五高吗!他有多高!?”
第三百五十章 椰汁雪蛤盅
薛老夫人被问得发懵,看含钏目光灼灼,十分急切的样子,老太太沉吟道,“...曹五不高,比醒哥儿矮半个头。”想了想,“说起来,同你差不多高。”
那就对了!
那就对了!
马车翻车事件发生那日,在场的除了曹五,还有别人!
那个别人,就是幕后主使者!
含钏撑在床沿上,紧紧抿住唇,转身翻被子下床,“...今儿个放出风声要把余氏和陆管事沉塘...若曹五心里有这个夫人,必定会出现的,我去秦王府借一百暗卫,到时将他生擒——曹五此人蛰伏多年,不曾露出半分马脚,必定是个多疑多思之人,若不拿余氏把他将住了,就只有咱们府上挂白挂麻,他才会出现了!”
如何将曹五引出来,含钏想了很久。
照余氏的说法,若曹府挂白,薛老夫人中招身亡,曹五方肯出面。
可如今是在京城!
宅邸挂白,就意味着薛老夫人假死的消息要传出去。
一旦老太太假死的消息传遍京城,那...那便无法收场了!
而且沉盐事件,事涉朝堂,若是堂而皇之拿出来说嘴,难保幕后之人不会有所警觉——曹醒还在北疆,投鼠忌器,她们如何敢妄动!
用余氏引出曹五,这是昨日在思绪纷飞之下,含钏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
薛老夫人一把将小姑娘摁在床上,看含钏面色憔悴,唇色泛白,很是心疼,眉头锁了锁,给含钏身后垫了只软枕,让小姑娘好好躺着,别东动动西动动的,转身端了碗白釉瓷,用瓷勺舀了一小勺贴在嘴边试试温度,再喂到含钏嘴边,“忙慌什么?不急不慌,才是内行,吃饭更比天大。”
含钏没办法,喝了一口。
嗯。
还挺好喝的。
椰汁雪蛤。
炖得软烂香甜,椰汁里加了椰果与木薯丸子,和“时甜”的木薯丸子牛乳茶有些像,用料却金贵多了...
含钏摇摇头。
吃着东西,就停止思考的习惯,究竟什么时候能改回来!
“曹五...”含钏囫囵咽下,“曹五是解开沉盐事件的关键,更是父亲母亲翻车的罪魁祸首。他不死,我终生难安!”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一边喂,一边像是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话语。
“...曹五跑了。”
含钏一愣。
薛老夫人不急不缓地拿起帕子给含钏擦了擦嘴角,沉声道,“昨夜扣下余氏之时,我就派遣曹生联合漕帮兄弟去京兆府尹翻看近日进京名册,入京的名册里没有曹五。又让漕帮查了京郊周边驿站庄头,倒查曹五水路行程,发现上月底曹五抵达天津卫后,便弃水路走陆路,未经运河至通州,昨天一夜,漕帮兄弟翻找了通州郊外二十三个驿站、一百四十个无人的庄头,在一个三进的小院子里寻摸到了曹五的踪迹——桌上的茶还没凉完,应当是在漕帮的人到之前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