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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匣子落在地上,青蛙也从里面跳了出来,往着花丛逃窜。
而柔嘉急怒攻心,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她才一倒,桑情就接住了她。
幸好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惊动旁人。
怕她晕在这里引来了旁人,桑情啧了一声,半扶着柔嘉,将她扶回了房中。
……
晚些时候,等到宝意从万宝奇珍楼回来,这件事情已经在府中上下都传遍了。
柔嘉先是在那天那样一晕,被三皇子接住,这转头就要飞上枝头嫁入三皇子府中,做他的侧妃,宁王府这配的嫁妆也不会少,从此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媳,摆脱养女这个印记,一步比一步走得更高,更远。
宝意这几日都在万宝奇珍楼,没有关注这些,只是同爷爷一起修复《春山远居图》。
画的基底修补工作已经完成,下面就是全色跟接笔。
全色是要将画面漏洞失去的颜色补好,使得画面统一。
这一步要做到“四面光”,也就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看不出这是补上去的颜色。
而接笔则是要补全画面漏洞的断笔,将原作的笔法意气再次延续。
这整个修复工作做起来,就仿佛是穿越了时空,同画成《春山远居图》的赵显清一起完成这幅图画。
宝意重生回来,有灵泉在手,体质改变,所能做到的不过是过目不忘,完美复刻。
这画出来的、写出来的东西里,既不能百分百注入原作那般的意气,也没有她自己的意气。
因此,霍老这次只是让她在旁看着,这么长的一幅《春山远居图》,全是由他一个人主笔。
每一次当宝意看到他站在《春山远居图》前,拿起画笔的时候,就感到爷爷仿佛从头到脚变成了另一个人。
文本中关于赵显清的记载,都说他身高有八尺,身形高大而挺拔,跟瘦小的霍老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可是当霍老开始修复这幅画的时候,他瘦小的身影就像是膨胀起来了一般。
这一刻,他就是赵显清,一笔一画下去均是完美还原,新增添上去的颜料与原画相比,少的只是一段时光。
宝意在烟墨阁几日,学的不光是他们的造纸之技,而且也学了如何将画纸做旧,完美地用来修复这些已经有年头的画作,达到修旧如旧的效果。
这修补《春山远居图》跟《四时图》的纸都出自烟墨阁,经由严老板亲手处理,当做了宝意来烟墨阁几日,学了他们的技艺然后出师的礼物。
他将同样的纸给了宝意两张,一张是已经经过处理,而另一张却是新制出来,如同几百年前画上摊在桌面上,尚未落笔之时一般崭新洁白。
那些用于染旧纸张的器具宝意都得了一套,她在家中虽不能造纸,但像这样做旧一番,却是可以。
她在晚上不睡,进到玉坠的空间里去钻研这做旧的手法,从爷爷那里又得了几本典藏,教她这些内里的门道。等到同霍老在万宝奇珍楼修复《春山远居图》的第三日,霍老已经放心将颜色画面做旧的工序交由宝意来做。
来到万宝奇珍楼,若进了这个他们工作的屋子,就能看到这一老一少弯着腰,在这桌上铺着的画卷前,似是不知疲劳地一人画,一人修旧。
这样废寝忘食,接连忙了七日,《春山远居图》终于恢复到了当年它刚被完成的时候的样子。
完成之日,宝意在这桌前,见着这幅被重新装裱好,在爷爷的手下重焕新生,呈现出一派山川秀美、春意盎然之景的画圣之作,叫这样的笔触和感染力冲击得失了言语。
霍老站在孙女身旁,看着这幅同被拿出来拍卖时那残破脏污完全不一样的《春山远居图》,同样得意于自己的宝刀未老。
若是寒症没有治愈,像这样连着七日,消耗甚大,他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底,修复出来的效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
可惜,欧阳昭明就等着这《春山远居图》修好,之后立刻就要拿走,否则这若是能在这里多摆两日,想想空闻老儿对书画也是喜爱,无论如何也应当邀他来,作为他治好自己的道谢,让他在这里独赏一天才是。
《春山远居图》修复完成之日,严老板也带着他的孙子来了。
严小宝进来之后,立刻就来到了这幅图前,同宝意一起变成了两座雕像。
霍老见了自己这唯一留在京城的故交,挑眉道:“你这来的倒是时候。”
严老板笑了起来,说道:“这样的时候我怎能不来?”
霍老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指挥他去将先前就制备好的朱砂印泥拿来。
这印泥的颜色沉在盒中,看着就显出一股褪色的旧意来。
刚刚修复好的这幅《春山远居图》,在岁月与水浸中缺失了赵显清的印章一角,现在整张图修复好,那印章落处也依然是空白。
宝意转头,见着爷爷从怀中取出了个印章,在那严老板捧着的印泥上沾过,然后双手用力,在这空白的角上盖下了印章。等到拿开之时,在上面显示出的正是赵显清的印记,同先前那两家拿出来的完好的画圣之作分毫不差。
严老板取了香灰,用刷子沾了,在这印泥上面扫过。
这印章顿时又添一重时光雕琢,显得跟整个画面如同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