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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东狄整装以待的千军万马猛然爆出一声呐喊,朝着前方战场冲去。
他站在其中,犹如孤独伫立于这一片黑色汪洋中的独木,千万人自他身边与他擦身而过,他也不回头。
“杀——!”
北周南齐联军也同时爆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大喊一声朝着战场中间冲去。
携着他们的怒气,带着他们这几天积蓄的力量,跨越过了这段距离,与朝他们冲来的东狄铁骑短兵相接,再次在战场上掀起无尽的烟尘。
战火再起,烧得比先前更加激烈,两边将士经过三日时间,对着对方的仇恨都更深,想要将对方打退的心情都更加强烈。
战场上的伤亡人数一时间激增,哪怕有着宝意像是不要钱的灵泉,跟十二又赶制出来的几个偃甲机关,在营帐中还是不断有伤员增长,增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用上这些工具之后的救治速度。
十二要守在宝意身边,不能回战场,于是也在这里帮她,为这些伤员治疗。
他心里想着,自己在战场上这段时间不光制造偃甲的熟练度升高了,眼下看来这包扎伤口替人治疗的医术也要刷出来了。
十二想着,看向宝意,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宝意已经坚定决心留在这边,与他们一起力战到底,不会再动去东狄的念头。
而宝意亦试图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加坚硬,不因为这些送到她面前来的伤患而再次动摇。
她在夜里花更多的时间同小柔一起冰冻起灵泉,在白日又抽出时间去后厨,在伤员的饮食中增添灵泉。
他们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护卫也终于起了作用,在两边重新开始交战的第二日,军营中就闯进了鬼鬼祟祟的人,想要绑了宝意把她带走,然而被十二所带领的护卫当场格杀。
这一行动也证明了月重阙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
宝意拒绝了他和谈的条件,而他低估了她在北周跟南齐将士心中的地位,两边都是同样坚定,没有余地给他来挑拨离间。
唯有这样派人潜入,直接把自己要的人带过来。
第一次失败之后,他并不死心,又继续派了人来,前赴后继,用的手段也越发的多。
有产自一品阁的毒药跟暗器,但是宝意现在也不再需要掩饰手上的灵泉,不管他们出什么招,都能化解得一干二净。
他们非但没有把她带回来,还折损了几批好手。
帅帐里,月重阙的神色带出了几分阴沉。
“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的下属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单手放在身前,低着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
月重阙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在屏风后面躺着的少女。
他所制的丹药现在起的效果一日比一日差,容嫣的生机越来越弱,她的生机弱着,那沉眠的蛊虫就不会动,可是等弱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她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面前跪着的下属:“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听到他的话,他的下属站起了身,看向坐在桌案后的主上,见他俊美的面孔在火光下半明半暗,那双如同秋水长天般的眼眸,由湛蓝颜色变成了更深的墨色。
他跟在主上身边,看着他失去一切,从地狱回来,然后又历经了千辛万苦来到了这个位置上,寻回了他所珍视的东西。
容嫣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仅能留在身边的人,他不想再失去她,所以才这样在冬季起兵,又与四十万大落在后面,没有与二十万前军一起过来,将北周的这些兵马一举覆灭。
若是换了旁人,军中的战士早已经不满,早已经反抗,但是主上他是岳家之后,又收复了一品阁,同时还是唯一不受蛊毒侵扰的东狄皇室血脉。
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小皇帝,跨过了第一道坎,但是后面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就像容嫣公主,所有人都以为她身上的蛊虫不会这么快发作,可是她的情形却是急转直下。
可能到最后,他们所效忠的这位大将军王,会是继承帝王之位,带领他们从那样的苦寒之境走出去的人。
他们愿意为他死在战场上,愿意为他肝脑涂地,只要日后自己的后代能够不再同他们一样受贫瘠之苦,他们效忠的皇室也不再受蛊虫之毒。
“主上。”月重阙听他说道,“让属下去,属下一定把人带回来。”
他是月重阙身边武艺最高的人,先前派去的那些人是能力不足,所以没有办法把人带回来,但是他一人独去,凭他的身手可以避过那些跟在永泰郡主身边的耳目,也有足够的机会能把人从北周南齐的军营里面带出来。
听到他的话,月重阙看向了他,若是在先前,他绝不会让他去冒险,这是他手下最可靠的、也跟了他最久的人。
孤身潜入两国军营,任你武功再高,一旦被发现,都有可能葬身在围攻之下。
但是把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跟容嫣放在天平的两端,他心中的那一杆还是倾向了容嫣。
“好,你去。”站在帐中的人听他说道,“但万事要小心。”
月重阙说着,眼中露出了狠厉颜色,“今夜你去,若是没有把她带回来,再过三五日我们又还久攻不下,我就要动用别的手段了。”
他本不想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