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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缈试着拉了拉南嘉,她知道很难,但是还是希望南嘉能忍一忍,如果再有人离开,这里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南嘉,我求求你。”陆缈眸含水光,她求她,为了自己也为所有人考虑一下,不可以再离开了,她自己也说过的,不能再有人出事的。
陆缈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拽着南嘉的胳膊。
“对不起,我做不到。”南嘉拉开陆缈的手,依然是熟悉的决绝样子。
“侵占南楚山河,残害南楚子民,站在南楚的土地上要求我们伺候大梁的官兵,将军是否太过强人所难,此等作恶多端,毁人家园的恶徒,配吗?”她眼底恨意汹涌,看着面前冰冷的甲胄,带着鲜血的佩剑,仿佛又回到了父母死去的那一日。
她当年才七岁,躲在草堆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因为没有给那些士兵指好路而被杀死,多么荒唐的理由,就为了这么一点点的事情,两条无辜的性命逝去。
那不是人,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魔,让人厌憎到极致。
桓彧摸了两下下巴,好像有些为难,“不愿意呢,唉,本将军还想着要是你们听话,回大梁的时候把你们带上,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可惜,本将军不喜欢任性的美人,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祭祭本将军的剑吧。”
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刺穿了南嘉的身体,一切都像极了二十年前。
汩汩血液从伤口流出来,陆缈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眶中流出的都是血,她僵滞在原地,看着甘棠扑在南嘉身旁,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救她,望泞一个劲的叫唤着南嘉姐姐,琬琰都跪在地上,把南嘉围在一起,连舒窈都开始哭了,很伤心。
她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世界好像都被鲜血染红,每一处都是罪恶,每一个角落都是流逝的生命。
恍惚间,陆缈看到南嘉的手覆上了腰间的香囊,那样子不好看,款式老,颜色也淡了,看上去很陈旧。那是她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当年连她父母的尸体都搬不走,一户一户求人帮她安葬父母,她跪着求人家,那么小的孩子头都磕破了。
哪怕那么辛苦,那么可怜,她都不能有个好的结局。
陆缈想,这里真的不是个好地方,楼里的人不是骗子,就是傻子。
最可悲的是,她们连南嘉的尸体都保不住,南嘉被桓彧下令丢去城外的死人堆,明徽城所有死去的人都在那里,一张白布或者一张草席包裹着,连墓碑都没有。
谁都没有想到,桓彧会看上舒窈,把她带走了,而剩下的人,被关进了所谓的将军府的地牢。
这是个怪物,把将军府设在了大理寺。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盘旋着无数人的叫骂求饶恸哭的声音,每一句都那么撕心裂肺,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牢房最深处,朱颜辞镜楼所有人都被关押在一起,曾经容光焕发,颜色倾城的娘子们心如死灰,一点光采都没有了,浓重的绝望气息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这就是国破家亡的悲哀吗,真的不太好受。
陆缈的视线停留在那小小浅浅的窗口上,阳光从那里透进来,却不能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太阳那么明亮充满希望,怎么就不能多多包围她们呢。
匿于黑暗处这么多年,马上她们就可以走出去,怎么要把她们的最后一丝生机剥夺呢。
望泞哭了太久,靠在甘棠的肩膀上睡着了,甘棠脸上有些许脏污,衫裙染上了南嘉的血,怆然凄然。琬琰坐在慎娘身边,用帕子清理着手上的血,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孟和怕大梁打过来,早已带着菀青和孩子回了家乡,成功躲过一劫。
陆缈一个人坐在门边,清晰的听着从不同牢房传来的声音,她在害怕很多事情,要是她们一直出不去,南嘉怎么办,她那么爱美,尸体最后腐烂发臭,被其他尸体压着,可能到了地下也不开心。她有些担心舒窈,那个恶魔带走了她,会怎么对她?要是跟曾经的国舅爷一样,舒窈怎么办。她也不知道燕绥雅南菀青是不是已经安全了,会不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见她们的机会。
人太多了,她太害怕了。
隔了许久陆缈才想起陆襄,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阿襄怎么样了,给他的信他也不回,他知道阿爹已经去世了吗。
陆缈把自己仅剩的那一点希望分了些寄托在陆襄身上,阿襄会回来救她的吧。
只要阿襄来了,她们都会好的。
陆缈也不敢再把所有的希望加注在一个人身上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是所有人里最先振作的那一个,把所有娘子身上的饰品财物收集过来,狱卒来的时候会给一点,换些好的饭菜和用具,和狱卒们聊天打好关系,争取能好过一些。
陆缈她们被关了整整两个月,舒窈只来过两次,桓彧似乎很喜欢她,甚至把她当作妻子一般养在身边,唯独不给她自由,她求了桓彧许久才能来看她们。
每次也说不了几句话,桓彧的人就要把她带回去。
因为有舒窈的打点和陆缈的坚持,虽然这里的日子不好却也不算太难熬,起码不像其他牢房那样饭菜都是馊的,石床上的茅草堆里有许多老鼠蟑螂。
大家起初都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望泞甚至连轻生的念头都出来了,是陆缈和甘棠合力把她劝下去,陆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能,起码还可以安慰所有人,不让她们太过消极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