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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叫随意?”云筝略有不满,“我这不是认真选呢吗?”
萧让一把夺过那些纸张,“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是中邪了,你得跟我把话说明白。”女子自己张罗婚事不稀奇,只是大多数人不是他这表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他觉得惊悚的是她要嫁的几种人就没个正常的。
“男婚女嫁这回事,怎么算都是个亏本儿的买卖。”云筝坦然对上萧让狐疑、审视的视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佳话,不过是两个家族权衡利弊后才有的姻缘。女子能怎样?只能认命,为夫家辛苦劳累,没个尽头。看看我娘,再看看三夫人,哪一个活得轻松?反过头来,有些男子不也如此么?例如祖父,娶的是个到如今还没个城府七情上脸的人,他老人家一走,她不知好生想想祖父在世时要她如何为人处世,反倒愈发没个章程,把人当傻子。活了一辈子,她没了祖父,就什么都不是了。”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不过,说实话,我挺羡慕太夫人的。嫁一个看似凶狠霸道却心细如发的,就能像太夫人似的安度一生,唯一的盼望就是自己先死一步。”
萧让抬手抹汗,思忖半晌,嘀咕一句:“乍一听是歪理,细想想倒也有点儿道理。”老国公爷年轻时征战沙场,是出了名的悍将。那样的人物,谁能想象的到,他能照顾发妻一世。
云筝对老国公爷这样的人物不敢奢望,没抱多大希望,自嘲地笑了笑,“像祖父的人太少了,选起来太难。可是寻常之流,要么三妻四妾让人恶心,要么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其嫁那种货色,还不如嫁个对我唯唯诺诺的——但是这种人看久了也会反胃,所以最好还是嫁个病重的,嫁过去没多久就守寡,那就太好了。”
萧让细细看了她一会儿,缓缓笑开来,戏谑问道:“第一种,你就没考虑考虑我或是祁连城?”
云筝摆一摆手,“我可不想天天与人掐架,累。而且你们俩这种货色,动不动就拈花惹草包戏子逛青楼,做兄妹朋友挺好,做夫妻就太难为人了,把我气急了抽空杀了你们可怎么办?”
“……”萧让对最后一句比较在意,好半晌才闷出一句话,“我功夫不见得比你差。”
云筝撇撇嘴,夺回纸张。
花厅里陷入沉默,好半晌,萧让才出声:“你既然抱着这种心思,又不像很多人似的要什么花前月下,想个法子不嫁不就成了?”
云筝慢条斯理地道:“若生在小门小户倒好说,大不了做出染了恶疾的样子,拖个几年,也就断了嫁人的路。生于名门反倒处处受阻,恶疾都行不通,别的更不行。不能让家门为我被人指指点点。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念害得双亲多一桩愁事吧?我娘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语声有点落寞,“其实我最希望也是不嫁,我没什么出息,让我守着双亲一辈子就行。”
说到萧氏,萧让有些不安,“只急着来问你话,还没去给姑姑请安呢。她最近怎么样?问过一个太医,听说快复原了?”
“嗯。”云筝漾出特别柔和的笑容,“今日太医和沈大夫都来过了,说再将养几个月就能如常度日了。”
萧让也是欣喜不已,“那可太好了。”
“这个人——”云筝凝眸看着一张宣纸,“这些谁不知道?写了不也等于白写么?刚看到他名字还挺高兴呢,以为能了解得多一点儿。”她用眼神鄙视了萧让一下,“你居然也好意思一并拿过来?”末了又抱怨,“锦衣卫就是这么办事的?说差强人意都是抬举他们!”
萧让一头雾水,凑过去看,“谁啊?惹得你这么大反应。”
☆、自妖娆(8)
云筝把那页纸递给萧让,“定远侯霍天北。”
萧让坏坏地笑起来,“原来你想嫁给他啊。”
“胡说八道!”云筝抬手敲了敲他额头,“我是想趁机摸摸他的底。他可不行,在西域征战呢,那么远,再说他的婚事谁说了都不算,皇上做主。”
霍天北如今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宠臣。
今年开春儿,皇上为霍天北赐婚,将凤阁老长女许配给了他。赐婚已是恩宠,皇上却还嫌不够,因霍天北正在西域平定匪盗乱军,非朝夕之事,无暇回京城接旨成亲,便定下吉日,命凤大小姐远嫁西域。
这种事实属罕见,罕见的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凤大小姐远嫁途中,在距西域百里处遭遇悍匪,香消玉殒。消息传回,京城哗然。云筝私底下腹诽过皇上无数次:让你抽风!抽大发了吧?出人命了吧?整个儿就是昏君的材料!
时日久了,就有人说霍天北命格太硬,且言之凿凿,依据是这人的双亲、大哥皆已病故或埋骨沙场,尚在人世的是两个庶兄、一个妾室扶正的继母、庶出的叔父一家——活着的都不是一脉相承的至亲。皇上听说这些之后,很是恼火,恼火之后就要为霍天北正名,近来宫中传出消息,说皇上正在仔细挑选人选。
让云筝看这事,结论很简单:皇上要为他的宠臣继续抽风,谁都拦不住了。
也是因为皇上要给霍天北二次赐婚,云筝才笃定自己不可能嫁入霍家。她这些年跟随三叔习文练武,博了个满腹经纶能文善武的名声。云家又本就是将门,皇上除非真疯了,才会让两个将门联姻。就算皇上真疯了,有可能嫁入霍家的也只能是云凝。她这样的女子,放到后宫是干政被处死的材料,放到武臣身边,可以做幕僚,所以注定与将门、帝王家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