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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躬身施礼,言语掷地有声:“二小姐,侯爷将我们交给您与夫人差遣。在府中我听夫人的,在外我听您的。”说着话,回眸望了望看似平静的长街,“两百多名死士听我的。”
“多谢。随我回去!”云筝快步到了他的坐骑前,飞身上马。
先一步回去探路的死士行至门口时,见成国公府大门敞开,先前的官兵已被御林军取代,府中传出叫嚣声、求救声、哭泣声。住得近的官员遣了家丁来打听,御林军高声道:“成国公蓄意谋反,已然招供,于今夜畏罪自尽。云氏满门抄斩,我等是奉圣命前来行刑!”
云筝很快得知,听后眼前一黑,喉间泛起腥甜。
父亲定是被酷刑夺走了性命。可恨的是身死之后,还要被人这般污蔑。
再想到行刑的是御林军,更是心如刀割。
御林军总统领姚祥生性好色,仗着是皇后外戚,骄奢淫逸程度不输在后宫放浪形骸时的皇上。这两年皇上屡屡让姚祥率众做这种行刑监斩的事,而那畜生常带着亲信趁机凌虐少妇、少女,让人尝尽羞辱才下杀手。
云筝视线变得模糊,她下意识抬手,这才发现自己已满脸是泪。
拭去泪水,她转头看向袁江,“召集人手,带上弓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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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公府各个通往外面的门口有人把守着,而府中,已变成人间炼狱。
家丁、婆子、护卫全部五花大绑,刽子手手起刀落,逐一斩杀。
妙龄少女、少妇一个个如陷入绝境的小鹿,有的失声喊着“救命”勉力奔逃,有的碰壁而亡,有的投湖自尽,更多的是已落入魔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支队伍飞速进入成国公府所在的街道,径自冲进府门。
为首之人,是一名眉眼分外精致艳丽的少女。
守门的御林军前一刻还在抱怨总统领待人不公允,有享艳福的好事总是他那些亲信沾光,后一刻他们发现了那支队伍,出声高喊“抓匪贼”的时候,身形中箭,倒地身亡。
云筝直奔正房而去,远远望见正房起了火光。
踏进正房庭院的时候,火势蔓延成灾。
透过大开的房门,借着火光,她看到母亲斜倚在三围罗汉床上,神色安详,面含微笑,若不是唇角有血迹,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铃兰伏在萧氏,眉宇间透着决然。
云筝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娘……”随即她就挣扎着站起身来,要去室内,要去陪伴母亲。
袁江一把拉住了她,手如铁钳一般。他提醒道:“还有三老爷、三夫人,您去看看。”
语声未落,有一名丫鬟跑到门口,哀呼道:“二小姐……”
云筝慢慢转头望去,是母亲房里的一名二等丫鬟,此刻衣衫不能遮体,肩头插着一把匕首。
丫鬟满脸是泪,“二小姐,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云筝一字一顿地道:“杀!杀了那些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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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七,大凶之日,诸事不宜。
丑正,两路人马赶往云府。
第一路是去外地办案急速返回京城的锦衣卫,为首之人,是指挥使祁连城。
第二路是一列轻骑,他们自西域而来,一路踏过荒凉戈壁、黑山白水,风尘仆仆。为首之人,是定远侯霍天北。
祁连城心焦如焚,他得知元熹帝暴虐行事下了绝杀令之后,便一路疾行返京,想赶在惨案发生之前告知云府,设法周旋。
他与霍天北同时抵达云府,为时已晚。
他们只能从御林军口中得知没有看见的那些事情:
大夫人萧氏、三老爷及妻儿自尽。
之前不见踪迹的云家二小姐率领一支队伍冲回府中,将一千多名御林军杀掉近千名,而那支队伍不过二百余人。
混乱中,云太夫人与二儿媳带着几十名护卫躲到了后花园的听月楼,对御林军扬言:楼内有酒有藏书,更有多达百万两数额的银票,御林军若强行入内,她们就一把火将整座楼烧掉。
内外僵持的时候,云二小姐率手下赶至听月楼外。总统领姚祥留下人守在原地,自己则带着几个人逃窜出府,命人去搬救兵。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云二小姐似是杀红了眼,率手将楼内的护卫都杀了。守在外面的御林军怀疑云二小姐已经疯了,惊惧之下夺路逃走,在外等待援兵赶至。
也就是说,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府内发生的事,没人知道。
祁连城与霍天北赶至云府的时候,云府各处起火,已化作汪洋火海。
五千名赶来援助的御林军、祁连城的锦衣卫、霍天北的随从,都被熊熊大火挡在门外。
云二小姐却一定要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双手沾满了御林军的鲜血,总统领姚祥得给皇上一个说法。姚祥命人设法闯入府中。
祁连城与霍天北已带着亲信进到府中,直奔听月楼。
☆、飞花逝(2)
听月楼内的火还没点燃。
蒲氏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带血的帕子。她口中发出呜咽声,眼神惊恐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云筝。
云筝衣襟上有多处血迹,她的血,御林军的血。她正在与袁江说话:“带着你的弟兄去找侯爷,请他见机行事,为我们报仇。如果重振云家、萧家门风无望,不妨换一条名扬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