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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开始,顾云筝正经忙碌起来,每日巳时出门,寅时回府。
二夫人看着奇怪,她问过太医,知道顾云筝是真的中过毒还未完全复原,既是如此,怎么还每日往外跑?打听之后,才知道四房要在外面开个绣品铺子,且是打着霍天北的名号。
顾云筝忙了七八天,铺子开张了。霍天北没露面,不少官员却都携家眷去捧场了。
二夫人对此毫无羡妒,手里的铺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比顾云筝那行当赚钱的,只盼着这个开了窍的弟妹日后安安稳稳留在府中。与太夫人说话时,闲闲提了几句。
太夫人感叹道:“这段日子,小四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几千两。她又没做过这种事,换了我是怎么也不答应的。说到底,小四还是闲钱太多了。”
“说的就是呢。”二夫人神色一黯,“可侯爷与我们总是分得清清楚楚,他有多少产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太夫人的笑意一点点消散,语声一沉,“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他的产业就是霍家的,是他两个兄长的。这一点,他早晚要认。”
这种事,二夫人从来不能像太夫人那样笃定,也就没搭腔,笑着岔开话题。
霍天北知道顾云筝这些日子的动向,只是报以一笑。看起来,是真打算安心过日子了,总归是好事。她若是能赚点小钱,再好不过。若是蚀了本,也能积累些经验。
这段日子,他被那孩子缠住了,每日午间要特地赶回东院用饭。晚间亦是。
孩子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时日适应。因为懂得那种不习惯引发的恐惧、委屈,才愿意迁就。
每一晚,他要等孩子睡熟后才回含清阁,有时她已熟睡,有时仍在看书,睡前能与他闲话片刻。
到了今日,他发现自己是享受这种时日的。对于小孩子和在他眼里是个孩子的人,他付出的耐心,会让自己都惊奇。可是小孩子或者孩子气的人,也会给予他加倍的无形的回报,会让他不自主的笑,心绪愉悦。
这天下午,手边无事,未时三刻打道回府,先回了含清阁。
刚一进门,就见顾云筝脚步轻快地走在抄手游廊上,眉宇间有喜色。看到他,她漾出了纯美澄澈的笑容,“侯爷回来了?那你快来帮我个忙。”
他被她发自心底的笑容感染,含笑走向她,“怎么这么高兴?”
顾云筝献宝似的扬起手里的画卷,“我盯着它看了大半天,怎么看都像是前朝名家的真迹。你见惯了宝物,帮我看看好不好?”
霍天北颔首,“拿到屋里,我看看。”
“嗯!”
两个人到了东次间,顾云筝把画卷铺开在桌案上,坐在桌旁,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他。
霍天北觉得她这样子煞是有趣,“就算是前朝名家真迹,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顾云筝眉飞色舞地道:“这是我在地摊上买到的,是哪一家都忘了。如果真是卖家不识货,那我不是走运了?”
这种事倒是有,撞到好运的机会比较少而已。霍天北敛目细看,手指落在画纸上,寸寸游移。
他还穿着大红官服,艳色将他的手衬得更加悦目。顾云筝的视线又转移到他脸上。其实黑色、红色衣物都很挑人,能将这两种颜色穿得让人惊艳的人极少。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男子,便是极少数之一。
霍天北将画卷拿起来,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凝眸审视。
顾云筝愈发确定,自己无意中捡到了宝。如果这幅画是临摹之作,她或他都不会花时间鉴别真伪。
霍天北转身将画卷放回到桌案上。
“怎样?”顾云筝起身问他。
霍天北故意磨她,“我先去更衣。”
顾云筝啼笑皆非,“你先告诉我不行么?”
“不行,我先去更衣洗漱。”
顾云筝扯住了他衣袖,“你就先告诉我吧。”
他要举步去往室内,她围着他团团转,“不让你走。必需先告诉我。”神色又是气恼又是笑,一团孩子气。
霍天北被她引得心情大好,轻轻一笑,手掌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前朝的秋江渔隐图,的确是真迹。”
“真的啊?”顾云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又扯住了他衣袖,“我听李妈妈说,你库房里有一幅猫蝶寻春图,这两幅画相较,哪个更金贵?”
霍天北不明所以,如实答道:“猫蝶寻春是先帝在位时的名家手笔,价值当然不及你这幅。”
“那就好,那就好。”顾云筝喜滋滋的,“我跟你换行不行?”
霍天北讶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烧糊涂了吧?”
“没有。”顾云筝解释道,“我喜欢你那幅,以前见过临摹的就特别喜欢。你跟我换吧,我把它挂在寝室,你也能每天见到。”
“……”霍天北笑着走进寝室,“我得好好儿想想。”
顾云筝跟在他身后,继续商量他:“这还用想么?你又不吃亏。”
“可我不喜欢猫猫狗狗,不想每天看到那些东西。”
“画是假的。”
“假的你还喜欢?”
“猫蝶谐音的寓意是长寿。”
“我不是好人,不用担心我英年早逝。”
“……”
顾云筝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小腮帮鼓起来,大眼睛斜睨着别处。原来还以为他是个凡事果决处理的,却没想到,这人是大事果决,小事磨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