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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袭,不,程燕袭非但不恼,反而笑容愉悦,“落魄的皇子还不如戏子。”他也端起酒杯,招呼祁连城,“眼下没有劳什子的越国皇子,桌上只有三个喝酒闲聊之人。”
霍天北与祁连城俱是一笑,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沉默中,酒过三巡,祁连城借故离席,给两个人说话的时间。
程燕袭问道:“有不少问题要问我吧?”
“嗯。我要问什么,你大抵也清楚,说来听听。”
程燕袭整理了思绪,尽量简洁地告诉他一些事情:“宫廷之内多祸事。十三年前,皇后与两名小公主被嫔妃陷害,落得离开宫廷流落民间。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近年来获知当年皇后是蒙冤离宫,不惜代价寻找母女三人。到头来,只寻回了皇后与八公主。皇后一度境遇艰辛,无法养活两个孩子,将一个孩子,也就是七公主,托付给了在民间结识的一位好友。几经辗转,好友失去下落,七公主也流落到了异国他乡。前年七公主就有了下落,可她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越国暗卫的话,更是抵死不肯回去。我为了给父皇母后分忧,又统领宫廷暗卫,便混入了大周,要寻回失散多年的妹妹,也趁机了解大周方方面面的情形。”
霍天北不关心越国的宫廷祸事,只在意那位流落异国他乡的公主,“你的妹妹,是我的夫人?”
程燕袭颔首,凝视着霍天北双眼,却是什么情绪也没捕捉到。
“她何时知晓的?”
“我离开霍府之前。”程燕袭说起这些事,是因另外一份顾虑,“我只是在照顾我的妹妹。我也明白,这些你若是想知道,总能命人查清楚的。”
霍天北不置可否,又问:“她许了你什么?”
“等风波过去,她可以见见母后。到时还望你行个方便,让母后偶尔来大周边境一趟,母女小聚,也了却多年来的思念、牵挂。”
“说说你以真面目现身的原因。”
“为公事,也为私事。”燕袭笑道,“大周如今情形很乱,民间乱,朝堂也乱。越国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能成为你最大的威胁。自然,我们为着七妹与你是结发夫妻,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为难你。”
霍天北轻笑,“这话怎么说?你又许了她什么?”
“我要你确保七妹、萧让一世安稳。日后请你将萧让安排在南疆为官。”
南疆。南疆与越国隔海相望。这安排真是巧妙。
“我若不答应呢?”霍天北笑笑地看住燕袭。
这片刻间,燕袭看到眼前人眸子中闪烁着迫人的光芒,是好战之人才会有的目光。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若不答应,还需我说么?”
“我若不答应,你们是不是想以扶持蒋晨东为条件来要挟我?”
燕袭默认。
“过些日子再说此事,我要斟酌一番。”霍天北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酒盅,“若是此刻就给你答复,我的答复是不行,我等着你们的几十万精兵犯我边界,我不想保萧让一世安稳,我不能养虎为患。”
燕袭竟是理解地笑了,“所以,你才需要斟酌一番。”
霍天北丢下手里的酒盅,唤来祁安:“换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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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夜,弯月如勾,天色黑沉沉的。
顾云筝忽然醒来,听到霍天北进门。但他没即刻回寝室,先去看了看孩子,又在厅堂逗留多时,才缓步进门来。
隔着帘帐,她只能看到他身形的轮廓。
他越过帘帐,到了床前,俯身看着她。
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索吻,温柔又绵密地吻她。很快,那亲吻变得粗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恨意。
顾云筝沉默着推开他,拥着薄被坐起来,在黑暗中看着他。
他无声地笑了笑,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就那么在意他?”下午陆骞才问过他的一句话,是,他在意,在意的超出他想象了。那么,她呢?
顾云筝不能确定他这话因何而起,沉默以对。
“你那么在意他,你那么信任燕袭。”霍天北坐在床畔,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我呢?”
“天北。”她轻唤他的名字,“我——”
他摇了摇头,不让她说话,“别说话,听我说。”他揉着她的长发,“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瞒着我帮燕袭铺路的时候,是因为那时还不知道我与成国公的渊源,所以你怕我与他在朝堂争锋,怕我伤了他;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燕袭告知你原委的时候,一切已经无从挽回,不知如何对我说出,尤其你那时还在安胎,不想我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再次容忍你。”
他说的差不多都对,似是在为她开脱,但是她知道,他本意不是如此,他只是在分析她的想法。果然,他继续道:
“可是,我还在想另一个可能——如果不是我待你还算尽心,如果我辜负你冷落你,如果你我没有孩子,如今你就会将我视为弃子扶持萧让了吧?”
他笑起来,“萧让,那个四处欠情债的妖孽——你说的很对。你、安姨娘、清君,你们这一笔一笔天大的人情债,他来日要如何偿还?”
顾云筝身形一僵,慌乱的摇头,“不是那样的……”他将她与安姨娘、清君划为了一类人,目的相同,可初衷不同。安姨娘与清君的意中人是萧让,她不是,她对萧让是兄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