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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妈也就没说什么,打了水来把到处都用湿帕子擦了一遍。
波澜才起余韵将歇,宅子里各处都静的很。坐在屋里还能听到几个丫头围在廊上翻花绳的嘻笑声,许妈妈端了脏水盆出去,一团人哄得又围上来争着要去倒水。
采锦从院外进来,喝道:“小姐还在里面看书,你们倒好,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无事的偷偷下去耍便罢,聚在一起做什么?”
那几个丫鬟缩头缩脑又纷纷四散去,只留了雪松端着水盆到外面去浇在树底下。
许妈妈笑着问:“采锦去哪儿了?”
采锦推了门进去,回头笑:“总觉得不放心,去看了偏房关着的那几个丫鬟。”
许妈妈跟在后面把门合上,往里间走,“富春居那边可还规矩?”
“去看了,还骂着呢。大夫人那脾气,骂一会儿歇一会儿的,大老远就听到里面花瓶瓷器砸了一地的声音,看门的婆子说从门缝里看到她把门帘上的珠串子都给拽散了。”采锦说完,拿了一匹薄毯子给九思搭在腿上。
九思抬头看了采锦一眼,又看回书上,“季婉清呢?”
“也在大夫人房里。”采锦想起大夫人急起来胡乱骂的那些话,倒是对二小姐有些怜悯,“一直没听到里面二小姐的声音,只是大夫人扯得实在难听,她生不出儿子倒怪在二小姐头上了。”
“大伯母这样说的?”九思想了想,林氏上辈子到最后也是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季婉清是真的替她把后院清理的干净,若是这笔账没被翻出来那也就过去了,只是今日这一出发生了,林氏本来也是个担不起事儿的人,怨天尤人也不奇怪。
采锦点点头,“是,那边婆子压不住她,去外院请大老爷过去,结果大老爷说自己累了一天要歇息,随便她怎么折腾去。”
许妈妈端了杌子过来坐下榻旁边,多点了两盏油灯,接着前几天没做完的络子打。
采锦上次那个络子做的不大好看,她拆了想要重新编,又想起后罩房那几个丫鬟说的话,把杌子往九思旁边挪了些,“奴婢还去看了后罩房关的那几个人,梁婆子说那个橘柔还嘴硬的很,旁的几个丫鬟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没用的。”
九思抿了一口茶,“也不着急,季婉清身边顶用的丫鬟就那两个,橘柔跟了她那么多年,也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你去跟梁妈妈说找人拿绳子捆好了看着,每日米水按时进,莫让她死了。”
若是没想错的话,橘柔应该不是季家原来的丫鬟。季婉清是有些小聪明,但从用毒、治理后院这些阴毒的法子来看,都不像是她的主意,更像是谁在背后指点着,季婉清耳濡目染学了皮毛,棋子布的妙却解不了大急,每走一步她都要去问一声下一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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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居院里一早就忙着,刘妈妈出去唤了十来个小厮进库房把彩礼担子挑出去,季候氏刚梳了头换上外裳,一个外院的丫头站在门房口让宝竹给老夫人传话,说亲家母来了。
季候氏皱了眉,“不是让把林氏看牢了吗?这消息怎么出去的?”
这么一大早的就不让人安心。
宝竹轻声道:“昨晚梁妈妈来报,确实是六个丫鬟婆子把院子守死了的,大夫人和二小姐也只留了贴身的几个丫鬟,从未出去过。”
季候氏脸上沉着,林氏哪里有这么大本事?生出来的人倒是能干得很。
林家和季家一向没什么来往,这么些年每次上门儿都是林家老夫人寻了好的妇科圣手来给林氏看病,文武不对头,两边都是互相有些瞧不起的。林家嫡长孙前些日子才结完亲,娶得是刑部尚书的小闺女,这是门高攀的亲事,林家人出门脊背都直了些。
林老夫人坐在花厅里头来势汹汹,茶水都凉了还未等到人,忍不住催促:“季家便是这么个规矩吗?把亲家晾在外头喝凉茶?”
奉茶的丫鬟忙撤下杯子,重新斟了热茶上来。季候氏走在廊上挨着窗户就是花厅,正巧听到林老夫人这么一句。
林氏这脾气是家传。
终究还是亲家,闹僵了总归不好,季候氏昨日到今早黑了许久的脸,跨进门时候挤出了点笑,“这一大早,亲家母就过来了,稀客稀客啊。”
她转头嗔怪一眼,“这丫鬟来报也不说清楚,害的亲家母等这么久!”
那丫鬟也不辩解,屈了身就向林老夫人告罪。林老夫人没做理会,自顾自的掀开盖碗喝里一口茶,慢吞吞道:“亲家莫怪老身连拜帖没递就上门儿来,实是昨夜里梦见自己个胡同巷子,走了许久没走出去,今早叫了解梦先生看周公,说是家人遇难。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外边儿,担心了一个晚上没睡着,赶着早儿就过来瞧瞧。”
季侯氏点头笑道:“老夫人客气,咱们两家做亲家这么多年,你要过来看看,随便过来便是,那些虚礼也不必讲的。”
林老夫人把茶碗盖子叩到杯口上,挑着眼睛左右环视了一圈,说话的幅度把唇角的褶皱扯开了些,“浼儿怎么没跟您出来呢?方才我进门就叫引路婆子去传大夫人,她怎地磨磨叽叽的把您给寻来了。我看偏门口儿备了马车,亲家是要出门去吧?”
季侯氏叹了一口气,刚才的笑脸收了,满面愁容,“都是一家人,也不瞒着你。季家也是诺大的家业,子嗣却薄弱,浼儿是个贤惠的,给宗德也抬了好几房姨娘,还是没有反应。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着急,只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啊,日日不得寐。前几日浼儿来请安的时候,我就叮嘱了几句,趁着这个年纪还有些机会,早早把子嗣添一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