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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替时欢分担一些事,他自从来后就包揽了每天的晚餐和午餐,还记得替她带了好几袋最喜欢的火锅底料来。
这样的话,即便他离开后她没有时间烧菜,也可以把想吃的肉和菜一股脑丢进去煮,有一顿还不错的饭吃。
印象里周箨曾经不是一个很注重生活细节的人,毕竟是少年时代能在除夕夜一个人随便煮点速冻饺子敷衍自己的狠角色,所以时欢脑补了一下他临出国前准备要带过来给她的各种琐碎东西的模样,还是觉得很感动。
在一起一年的时间,周箨从来没有和她吵过架。身处两国有很多不方便,但是他总会尽可能想办法满足她的要求,如果实在抽不开身,也会好好解释。
时欢想起邵昀读高中说,简直没办法想象周箨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他长了一颗标准的孤独终老的大脑。
当时时欢举起手里的卤鸡爪附和了邵昀。
其实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周箨会是这么好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虽然出去第一天晚上因为久别重逢而失控的吻外,剩下寥寥无几的相处时间里,周箨又重新恢复成收敛克制的模样,但时欢总能够体会得到他掩藏在沉默寡言外表下的温柔和关心。
况且那天晚上后关系无论怎样看也有更进一步,有些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比如她在触碰到他时变得更自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必像躲洪水猛兽一样缩在床沿,而是可以坦荡地牵着他的手入睡。
还有初吻演变而来,成为默认惯例的晚安吻。
周箨离开后,时欢开始暗暗掐着指头数接下来距离毕业还要多少日子。
很有趣的是,她在景行读大四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来芝大读书,而现在却满心满眼盼着回国去,回到景行或者首大。
四月中,时欢代表导师的团队去明尼苏达州做汇报演讲。身上的西服没有口袋,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包里,然后跑去调试设备,又抓紧去楼道里复习要讲的内容。
那场汇报很成功,有一个听汇报的明大副教授在结束后夸她美音标准,还以为她是从小移民的华裔,而且整个演讲过程也都相当流畅漂亮。
时欢有些膨胀,和副教授一面说笑一面夹着笔记本电脑走出会议室,又解答了几个问题,送走大多数听众,才想起来去看手机。
怎么也想不到会错过周箨的电话。
等到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来自周箨的未接来电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出大事了,但是回拨过去的时候他又关了机。
两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只停留在他电话打不通后发来的寥寥几句,语焉不详地问她在哪,有没有事,而后又让她看到后尽快给他回复。
只是只言片语,但时欢太了解周箨,一眼就看出那都有些不像他了。
他一向沉着冷静、波澜不惊的。
时欢在明尼苏达大学教学楼的玻璃窗前来回踱步,天色逐渐黑下去,参会的人陆续离开。但她一点去休息或是回程的心情都没有,心头盘踞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焦灼。
她很担心周箨出了什么事,但是没办法得到他的消息。
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想了很多办法去辗转联系他,但都被自己否决掉,或是根本行不通。
她还不熟悉他在华国的社交圈子。
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时欢慌忙低下头去看,发现有几滴水滴落在上面,一抹脸颊才发现自己急得掉了眼泪。
不是周箨,是池秋意的电话。
她接起来,那边池秋意的声音也很焦灼:“欢欢学姐,你没事吧?”
时欢抬起手来粗暴地抹了抹眼泪:“没事。”
“你在哪?”
“明尼苏达大学。”
池秋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幸好幸好。周学长想办法通过同学联系上了我,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你几天前就去明尼苏达出差,今天该回来了,但是他打你电话总也打不通。吓死人了,你看那个新闻了吗?”
时欢愣住:“什么新闻?”
电话那头池秋意沉默片刻:“几个小时之前有一个在芝大读博的华国留学生被游行的黑人枪杀了,就在芝大附近的居民区,恰好读的是经济学,而且小道消息说是景行本科。现在网上还没有官方公布的调查结果,具体信息都不清楚,大家都只能靠小道消息捕风捉影。我猜……周学长怕那是你。”
被周箨抱进怀里的时候,时欢几乎是被他的力度裹挟着撞上他的胸膛的。
华国首都的四月还有些冷,他来时走得急,在办公室看到新闻后一直联系不到时欢,立即推了手里全部的工作订最近的班机飞过来,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羊绒衫和风衣,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神色也很憔悴。
时欢被裹在他怀里,看到他一反常态地失去冷静,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意识到他大约是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
而飞机上要求通信设备关机,所以他也错过了她回拨的电话。
“我没事。”她回抱住他,“之前在做汇报,所以没有注意到手机,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对不起。”
他闭紧双眼,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对不起,看到你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