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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理解方才清清说他站在面前晕眼睛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很晕,算了。
等吧。
清清姐肯定有办法,李照对她极度信任。
“夫君一早进宫去了,”清清走累了,才坐下歇息,“不光是他,所有五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去了——大漠各部的使臣不日便会到达,他着急……”说着,瞭了李照一眼,“就跟你方才那样。”
李照挠挠头,清清又说:“着急找人商量对策。可他独断专横惯了,大臣们本就被消磨了进谏的想法,何况是这么敏感的话题?”
“这件事请是个圈套,李贯文肯定不想答应,可永宁郡主不允许他不答应。”清清垂下眼睑,高深莫测,“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
李照一愣。
她说的,该不会是……
“一旦李贯文拒绝,和大漠各部交恶,永宁郡主就有理由翻脸。”清清说,“到时候,你说她会用什么理由,最能一击致命?”
李照冷汗都下来了。
他到现在都不敢想,谢铎当初伪造那么多玉玺,到底是玩心大起,还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几个月以来,一环接着一环,他都理不清自己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在京城,在谢府,做了近五个月的仆役,京城竟然毫无察觉。
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李贯文的信息太闭塞,还是谢铎手段太高明。
“堂姐不会让我出现的,对吗?”李照总算回过味儿了一般,落寞地说,“她也姓李,我想要的,她也想要。”
之前堂姐对他很好,太子死后,最不嫌弃他出身的人就是堂姐了。
可他现在也有些怀疑,堂姐这样照顾他,究竟是出于姐弟情意,还是……她其实只把他看做一件可以号令诸侯的物品。
想到这里,他神色伤感地看向清清。
她呢?她又把自己看做什么呢?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清清抿了口茶,似乎浑然不在意他的心情,语气始终淡淡的,“你只要知道,我永远都会帮你,就够了。”
即使李照有所怀疑,也不免被她的话击中内心。
是啊,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他们还是同一阵营,她就会一直帮他。
而眼下他缺少的,不正是这些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付出,除非她想要置换等价的物品。
只要他还有价值,她就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这跟真心的又有什么区别?
——利益有时候甚至比真心更禁得住磨砺。
“那……”李照申请不自然地闹闹脖子,“提前到什么时候?”
清清耸耸肩:“提前到永宁郡主造反的时候啊。”
李照:“……”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反?”李照说,“光凭大漠各部,还不足与成山军为敌吧?”
清清白了他一眼:“五王爷是怎么死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五王爷……勾结北峦,陷害江执,真相大白后被处以极刑。
堂姐她不是最不齿五王爷的做法吗?
为什么,如今却走上了他的老路呢?
“很多时候,没得选。”清清说,“你后来见过李熙吗?”
李照摇摇头。
“他的眼睛,即使灰败了,里面也写满了渴望。”清清说道,“这是你我的眼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李照虽然没有见过,可他能够想象。
哪怕是他,在看到太子遗体短那一刻,也想过要不顾一切,拉天下人共沉沦。
可他当初能力有限,而时过境迁,报仇的想法仍在,毁天灭地的欲望却没有了,渐渐地,他也成了一潭死水。
“宫里你应该比我熟。”清清说,“先等着吧,能用永宁郡主捧你上去,也算她死得其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是静静的,似乎已经没有了仇恨。
李照甚至发现她总是为永宁郡主说话,有时候还会帮李熙开脱几句,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却从来不曾手软。
这让他很是不解。
他老早就想问了,又担心清清骂他。
清清自然察觉了他的眼神,叹了口气,难得对他温柔了一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既然选择了立场,做了决定,该承担的就一定要承担。
“人生在世,不过是不停地做选择,然后为你的选择承担后果,如此而已。
“如此,于万事于万物,问心无愧就好。”
她很少讲这样的话,却让李照大受震撼——其实他这几个月时常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想到自己究竟要不要当皇帝,是不是当皇帝的料儿。总是怀疑自己,总是怀疑人生。
可现在,他才明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总要尝试着走一走。
走不通了,再换一条,没什么大不了的。
理清了这一点,李照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没有紧张没有讨好没有耍赖,他只觉得释然。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照说,“我会做好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