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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将军一愣,却没什么喜色,而是立刻就蹙眉握上了自己腰侧的长剑。
他半抽出剑来,问道:“你们是怎么杀的杨居安?杨居安手底下不说有守城的兵,护个刺史府的兵应当是不少的……”
说完,这黑脸将军转眸看了一眼明显会武的薛怀,厉声喝道:“不说实话,今日便叫你们两个下去陪他!”
顾奕竹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单自己跪,他一扭头看薛怀还傻愣愣地站着,连忙伸手去扯了薛怀的袖子,拉得薛怀跟着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小的几个真的是趁杨居安大人出来安慰我们的时候趁乱扑杀他的,不敢有假,不敢有假呀!”顾奕竹假意哭嚷道。
黑脸将军看了一眼朝他抬了抬下颌的杨?,俯身去夺顾奕竹手里的包袱过来,扯开一看。
的确是杨居安的人头。
人头上也的确有着不少的擦痕,看上去是经历过一些搏斗的。
正当这黑脸将军还要再问时,营帐里头,有一人曼声问道:“外头在吵嚷什么?”
杨?走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那黑脸将军,随后朝营帐内禀道:“都督,是戎州城的百姓过来投诚了,您要见上一见吗?”
“哦?”里头的杨守山显然是感兴趣了。
半晌,地上的顾奕竹听到了木屐拖地的声音,随后他觉得面上一热,那营帐的帘子便被撩开了。
身着鸦青色锦袍的杨守山停步在了顾奕竹面前。
他和杨居安长得完全不一样。
杨居安生就一副儒士面孔,宽额、厚眉、大眼,十分忠厚老实的模样;而杨守山不同,他蓄着短须,吊眼细眉,薄唇之上,是阴翳的长勾鼻。
这样的人,你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从他面相中读出野心。
“这就是投诚的百姓?”杨守山一抚须,眯着眼睛问杨?。
杨?嗯了一声,连忙拱手道:“已经确认了的确是杨居安的人头,都督,您看……”
杨守山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转身走入营帐中,悠悠然说道:“既是投诚……那就快些请进,以礼相待。奉忠,你太过苛刻了。”
奉忠是黑脸将军的表字,他姓崔名雱,乃是杨守山都督府里的司马,亦是昔日先帝亲封的游击将军。
听得杨守山这么吩咐,崔雱却没有任何地放松。
他沉着脸翻手将剑打回剑鞘之中,随后俯身拎起了顾奕竹朝内一甩,口中不忘恐吓:“给我老实点,若是让我发现你们两个有什么不轨之心,便叫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顾奕竹自然是诚惶诚恐地在地上一路爬行。
后头的薛怀甚至都不用装,他那木着的脸叫杨?一看,便觉得是被吓傻了。
“你也别太害怕,崔雱他也就是看着吓人,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没什么坏心,自然也就很快能回去。”杨?拍了拍薛怀的肩,示意他赶快跟上去。
“是。”薛怀低低地说了一个字,随后麻溜地起身跟着进去了。
杨守山的营帐里,火烘得极旺。
他斜坐在以狐皮铺就的软榻上,面前的书桌上摞了一叠信。
“说说,如何杀的?”杨守山刚才分明听到了,眼下却是又问了一遍。
顾奕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念及李照提点,便哆嗦了一下,伏地说道:“回都督,小的几个,见、见……”
见了四五下,硬是没说完整一句话。
崔雱一脚过去踢得顾奕竹一倒,叱道:“见什么见,说话都说不利索,要你何用?”
“嗳——”杨守山状似不满地抬手,“让他好好说完,不急。”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若是寻常百姓,此刻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有什么可劲儿往外抖了。
“都督,这两人的确是老实人,眼下只怕也是被老崔给吓得有些不清醒了,且让他缓缓吧。”杨?走了几步揽住崔雱的肩,好言相劝。
话虽然是对着杨守山说的,但其实意在劝崔雱。
顾奕竹演够了,这才重新跪伏在地上,哆嗦着说道:“回,回大人,小的几个是合伙把他扑杀的,城、城中好些人一起,都可作证。”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杨守山伏在书案上,倾身说道。
他在诈顾奕竹。
于是顾奕竹顺势一颤,抬头急道:“大、大人明鉴,小的所说句句属实。”
薛怀垂着头跪在后面一言不发,反倒是引起了杨守山的注意,杨守山朝顾奕竹挥了挥,随后看着薛怀问道:“你呢?你是为何要跟着过来?”
“因为小的们怕死。”薛怀伏地说道。
“哈哈,是,人人都怕死。”杨守山似乎是被薛怀这句话逗乐了,闭着眼睛笑了几声。
一旁的崔雱始终戒备地将手搭在剑柄之上,若是他面前的这里两个人有任何异动,不难想象他会立刻出剑。
但他戒备,架不住杨守山起身。
“大人,还是谨慎些。”崔雱要拦杨守山,却被杨守山抬手拂了拂,示意其退下。
杨守山走到薛怀跟前后,说道:“你看上去会武,如何,在我面前表现一番,我可以赏你个副尉当当。”
前头顾奕竹眼眸微暗,原来这位益州都督竟然是起了爱才之心。
薛怀听到杨守山如此要求,当然是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