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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是现在李照能将墨本申劝动,能让墨本申为她做里应外合的间谍,那么她之后起码不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对英吉利亚人的行动两眼一抹黑了。
可惜的是,墨本申只是看着李照抿了抿唇,良久没有作答。
怎么选?眼下起码武川安定,百姓无忧。可若是选错了道,到时候这城中无数的生命因他而死,他可担得住?
思及至此,墨本申摇了摇头,说:“李姑娘你想说什么?想要老夫改投他人?要知道,那些英吉利亚人的火器,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老夫见过,所以晓得,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是,我知道他们的厉害,所以我也曾付出了代价”李照说了一半却停下了。
余下的话,她希望能单独和墨本申讲。
墨炆和秦秋淑也就算了,谢樊韵看上去可不是什么沉得住气,守得住嘴的人,什么话不能当着这种人的面说,李照心里有数。
墨本申一眼看透,抬袖一摆,便请着李照往听雨轩后堂的僻静书屋走。
后头的谢樊韵愤愤地瞧了李照背影远去,转头便剜了墨炆一眼,她双手拧着手上的帕子,绞了半天后,对秦秋淑苦口婆心地劝道:“秋淑,听我一句劝留下可好?外头世道多乱呀,你这要是出去了,这臭小子护不住你,该如何是好?女儿家家的,就该留在后院之中”
“夫人!”秦秋淑大声地打断她,“谁规定女子一生就只能被困在这四方一隅?夫人该去看看多少女子因为守节而自缢,多少女子因为这压在头顶的四座大山而成了这礼教的基石!”
从秦秋淑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泣血。
“我从前只觉得莫名莫名的是,我明明比兄长们聪明,识字比兄长们还要快,可到了九岁分堂,我却被赶去了女学,成日里背那些女诫女训。莫名的是,明明大家都是秦家人,可到祭祀时,我与姐妹们就只能跪在门外,寸步不得入宗祠祠堂。莫名的是,阿姐明明不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亦不爱阿姐,却仍然能以一句夫为妻纲困着阿姐,娶妾养妓,最后叫阿姐气绝而亡。”
说起这些,秦秋淑的心里有流不完的眼泪,但她此时脸上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反了、反了!都反了天了!一些个歪理邪说”谢樊韵红着眼睛,伸着手,要去拽墨炆背上竹篓里的书,“我要烧了这些祸害麟玉!你给我烧了这点祸害!”
第388章 君子
“够了,夫人!”秦秋淑将谢樊韵拉开,展开双臂挡在墨炆身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夫人看不明,秋淑觉得是正常的,因为夫人不曾受过启蒙,所思所想都是被那些宗教礼法所束缚……”
她的眼神坚定不移,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啪——
这是谢樊韵第一次动手打秦秋淑。
墨炆连忙将秦秋淑往身后拽,嘴里说道:“母亲,够了!动手并不能阻止我们离开,除非……除非您此刻将我们打死!”
谢樊韵的身子晃了晃,她的眉目之中带着一缕背上,这是她的儿子、她珍之重之,以儿媳看待的姑娘,到如今,却是两人都怒目以向她!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想到此处,谢樊韵攥着帕子掩住嘴,呜呜咽咽地哭着。
然而看着谢樊韵如此无助悲伤的模样,墨炆却没动,秦秋淑也没动。他们两个人脸上有着不忍,但脚下是半步都没有挪,今天的决定并不是他们的一时兴起,而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觉醒。
后堂,墨本申等到李照坐定之后,才跟着一起坐下。
“墨知府,武川想要在混乱的局势中存活下去,光靠那些为英吉利亚人输血的富商是不够的。英吉利亚人狼子野心,其目的是吞噬整个端朝,而不单单是区区一陇右道。”李照也不耽搁,落座扶正衣摆便开始了自己的游说:“若短视,只看眼前,的确会误以为武川安已。可若看长远一些,便可以从陇右道逐步的沦陷之中,看出将来的些许端倪来。”
墨本申凝眸看着李照,近距离去看这个姑娘,能从她那潦倒不已的形容之中看到她骨子里的豪气,这一点,令墨本申十分欣赏。
然而欣赏归欣赏,李照在先前与墨炆的交谈中,居然透漏出了与那个沁园新刊有所关联!这一点令墨本申十分讶异,也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新刊至今发行的所有刊物,墨本申都已经看过了,他为之震撼不已,也为之而惊慌。
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足以摧毁端朝,每一篇文章都可以称得上是在敲碎朝廷、世家的保护壳。
而如此可怕的文章和字眼却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广为传播。
可怖!
可怖如斯!
墨本申身为武川知府,身为端朝官员,他有责任禁止自己的辖区内出现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早早的就把奏疏送去了长安,只为提醒陛下对沁园以及沁园所创办的新刊警惕、提防。
“墨知府在想什么?”李照见墨本申沉默不语,便停了话头,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般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出来。
“我在想,李姑娘话里话外,似乎是觉得,自己有抱住武川的实力。”墨本申回过神之后,如是说道。
有吗?
李照想了想,至少现在应该是有的。她现在有钱,有人,有散布全国的实业体系。如此之下,为什么不可能打赢那些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