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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似懂非懂, “那叔叔是要念给谁听呢?”
“一名女子。”
“妻子?”
闻成彬掐掐他的鼻尖, “借你吉言。”
他一共见过林宝绒十次, 每次都印象颇深。
初次见面,是在太后的寿宴上, 惊鸿一瞥后,他再难忘记她的容颜。
第二次见面,是在中秋的吟诗会上,才子佳人齐聚一堂, 他站在人群最外面, 听着判官吟诵林宝绒的诗。
那晚, 她悄悄过来看热闹, 女扮男装,等听完自己的诗, 俏脸红个通透, 还埋怨父亲为何擅自做主,把她伤春悲秋随意写的诗作拿了出来。
他听完,朗声一笑, 换来她诧异的眼神。
林宝绒当时还不认识他,问道:“公子是觉得这首诗烂透了吗?”
他轻轻一笑,“在下失礼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老祭酒的曲水流觞筵上,她以林府小姐的身份出席,与一群女眷沿溪而坐。
筵席规定,将酒觞置于荷叶上,顺溪而下,停在谁的前面,谁就要起身作诗。
闻成彬与一众年轻的官员聚在阁楼里,俯瞰一群女娇娥比拼才情,那天,林宝绒靠在树干上,认真听着其他贵女作诗,唇畔上翘,乖巧可爱。
后来的一次次碰面,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也越发灼热,一颗心卸下心防,剩下的是炽烈的爱慕。
*
第十次见面,是因国子监监生斗殴,闻成彬带着刑部的人前来调解。
林衡砸了一名学生的头。
林宝绒恳求伤者的父亲,希望他能和解。
那人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的统领,脾气大,不好惹,见小姑娘求着自己,越发来了气焰。
“这事没完!”
林宝绒怕日后弟弟会遇见麻烦,放低了身段再次恳求对方,对方不依不饶,在她和监丞犯难之时,一直没吱声的闻成彬插了手。
与那名统领私下谈了会儿,那人回头就同意了和解。
林宝绒感谢闻成彬,朝他福福身子。
他和气一笑,“分内之事,林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林宝绒抬睫看向他,仅仅一眼,令闻成彬心头一荡。
那晚,他生出了求娶她的念头。
第一次被拒绝,他没死心。
第二次被拒绝,他还是没死心。
接二连三被拒绝,闻成彬有些心急。
一次宫宴,她在宫女的陪伴下走出大殿透气,被他截在阴暗处,那天他饮了酒,没控制住,冲动地拉住了她的手。
自那天起,林宝绒对他避之不及。
闻成彬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没走进她的心里,后来才知晓,原来她的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还是自己的九叔。
闻晏对林宝绒有救命之恩,小姑娘芳心暗许,却没敢表露心迹。
要不是闻成彬买通了林修意的小妾,得知了这件事,或许跟闻晏一样,永远不会探知她心底的秘密。
真正让林宝绒开始厌恶他,是从“那件事“开始。
那天,他设计让人推她下水,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谁知她察觉了他的动机,宁愿溺水也不愿让他触碰。
他还是将她抱上了岸,当时,闻晏和几名同僚刚好路过。
不远处,闻晏淡淡瞥了一眼,竟像没瞧见般,径直离开了。
林宝绒心灰意冷,呆呆坐在原地,浑身湿漉漉的,浑然不觉。
闻成彬瞧得真真切切,衣袂下的拳头渐渐收拢。
“林姑娘,九叔心里有人,你断了念想吧。”
林宝绒赫然抬头,眼里全是惊讶,他如何得知自己对闻晏的心意?
闻成彬依然笑着,“心不甘?”
“与闻侍郎无关。”
她不顾他的劝阻,执意独自回府,以为就此名声扫地,但出乎意料,事后,目击者并没有肆意宣扬此事,都选择了遗忘。
究竟是他们叔侄中,谁平息了此事?
不言而喻。
后来,闻成彬一再纠缠,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偏执。
偏执的爱令人窒息,令人恐惧。
往往事与愿违。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君子端方的刑部侍郎,唯有在她面前,露出了卑劣、强势的一面。
在仕途上,他与闻晏一样,一步步稳扎稳打,期间受尽了白眼、嘲笑和质疑,可终究成为了名流。
他自认不输闻晏,可再优异,林宝绒也看不到,或者说,她彻底无视了他。
他是骄傲的人,却抛却了脸面,为她痴,为她沉醉不醒。
直至这一世,林宝绒也不知道,上一世的闻晏,为了叔侄情,做了让步。
闻晏并不知晓林宝绒的心意,却知晓堂侄对林宝绒的心意。
后来,林修意因贡米一案被抄家,闻晏再无法坐视不理,潜意识里,他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终究,还是铸成大错。
他低估了闻成彬。
那个对他惟命是从的堂侄,实则,阳奉阴违。
而闻成彬也低估了闻晏对林宝绒的情感,才会让闻晏抢先接走了人。
林宝绒坐上轮椅的头十年,叔侄俩彻底决裂,明争暗斗,闹得沸沸扬扬,可这些,林宝绒并不十分清楚,只因,闻晏没有将这些烦心事告诉她。
*
被闻晏亲手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闻成彬心里除了嫉恨,还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