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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爬起来,刚抬头,感觉一股威压罩面而来。
掌柜缩起脖子,像一只蹲在草窝里的鹌鹑怯生生抬起脑袋往前张望。
一位黑衣青年朝这边走来,他身材极高挑,走动之间被头顶好几个灯笼扫过他的笠帽,他不得不伸手扶住才不被灯笼给撞掉。
笠帽之下只见半张脸,但仅半张脸已然可以窥见来人相貌不俗。
如刀削的颚线自然上沿,精瘦的脸颊没有一点赘肉,露在外面的唇线流畅优美。
若不是他抿着唇,露出一分肃然和不耐,掌柜可能还会多花一点时间去好奇那被挡住的上半张脸。
掌柜站直身子,又清了清睡嗓,才搓着手问道:“这位贵客,您想要何种烟花?小店应有尽有……”
霍惊弦微微抬头,声音被有意压低,模糊那因常年未居燕都而有些不一样的口音:“我要白天都能显眼的烟花。”
掌柜一拍手心,高兴道:“那公子可是找对地方了,那种烟花可只有小店才能买得到,您去了礼佛节吗?那天用的正是小店出品的烟花,还是头一回在燕都亮相,就有好些人家都找我们定了。”
“是吗?以前都没见过,是新品种?”
“可不是,这种改良一下都可作信号弹。”掌柜捋着卷翘的胡须,得意炫耀。
要知道能做为信号弹的烟花都是可供官用、军用,是最高品质的表现,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霍惊弦嘴角牵起,“哦?我还以为它本就是从信号弹而来的。”
掌柜大惊,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公、公子何出此言,小店、小店……”
“别紧张,我真是来买烟花的,只是我怕你烟花来路不正,放出去会给我惹麻烦。”
掌柜松了口气,“这个公子大可放心,小店的烟花都是正规来路,不然礼佛节怎么敢放我们的烟花。”
礼佛节是大周重要的节日,就连圣上都会特意关注,所以他说得也没错,没有经过重重筛选,决不能入选。
霍惊弦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胛骨,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残留下的一丝麻痒还提醒着。
在礼佛节上用以庆贺的烟花,却在金兰草原上险些成了他的催命符。
“我听朋友说早些时候就在边陲见过,只是没想到在燕都也看见了。”
掌柜心里一咯噔,“公子冤枉,这些可真得都是小人店里自己人研究的,至于在边陲见过,那、那也绝对是方子被人抄了去,要不然就是之前那些官老爷让研究的……”
“什么官老爷。”
掌柜一捂嘴,话已出口,就如覆水难收。
他擦擦额角的汗,撇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见入口处坐着一个青年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正替他们把守着门关。
他后知后觉,来者不善啊!
他收回视线,低声道:“我就跟公子说实话吧,老实说这批烟花的的确确是官老爷让我们研究的信号弹,我家祖上就是□□信号弹的,这不一代代技艺精湛,我大哥得了真传,半年前他就被请去了兵部,听说官老爷专门给他备了一个院子,每日废寝忘食琢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造出了现在这一款。”
“你确定这烟花是从你大哥手上出去的?”
手艺人都是靠着家传秘方吃饭,也最忌讳别人说他偷师学艺、来路不正,所以霍惊弦这么一说,掌柜也急道:“当然,这个我敢打包票,肯定是我大哥造的,客人您瞧以往的烟花信号弹虽然白日也能放,可是离远了就是模模糊糊的泡影,哪有我们这款显色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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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律接过已经干扁成两层皮的钱袋抖了抖,里面可怜巴巴掉出一粒豆子大的碎银,他惊讶地张大嘴:“这些烟花这么贵?……不是,世子您定了多少烟花?”
霍惊弦说:“大概炸满整个燕都天空。”
关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为什么要炸满整个燕都?
霍惊弦的想法丁点也不外露,关律盲猜了一路终于在池府角门处被一声巨响打断了思绪。
一位年轻公子不知道怎的从墙头上失足掉了下来,屁股稳稳地砸在了地上。
关律听那落地的声音都替他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霍惊弦站定,抬眸扫过院墙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甚至还嚣张地晃了几晃的竹竿。
“嘁,小贼,还敢来爬我家小姐的墙头!打到你娘都不认得!”墙内传来一个得意的声音。
地上那人气地都忘了叫痛,一个鲤鱼打挺就重新站了起来,举起扇子,嚷嚷道:“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五皇子!”
院墙内的笑声顿时犹被消了音,消弭不闻。
霍惊弦走上前:“五殿下有何要事?”
李孝怀听见这耳熟的声音,猛一扭头。
“嘿,是你啊!快——带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虞虞相商!”
“什么重要的事?”
李孝怀扇子啪啪打着自己的手心,焦躁的情绪都化作那敲击的频率。
霍惊弦落目在他无意识拍红的手心上,只听他的声音愤然响起。
“今日在朝上,有人向父王提出,要和北狄联姻。”
“又联姻?”关律刚听过西丹的事,却不知是哪个老滑头也和西丹国主想一块去了。
嘿,可真能想,乾北军还在前边拼杀着,他们就忙不迭在后面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