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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宛若牵丝的人偶挂在了树下。
——我觉得有些不方便……
池虞突然想起霍惊弦的话,此刻她不禁也要赞同。
这头长发是她从小留到大,细心养护,视若珍宝。
就好比北狄人的蓄发,是勋章 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所以,没有哪一位燕都贵女会轻易割舍自己的头发。
然而这一切在生死面前,皆变得不再重要。
池虞拔出短刀,迟疑片刻。
最终她还是咬紧牙关,用力稳住颤抖的手,然后偏过头,将刀刃自下往上利落一划。
刺拉——
她重获自由。
也顾不上回头,她把散回肩头的头发拨到耳后,拔腿继续往前跑。
在她的身后,宝石刀鞘静静躺在污泥之中,上面飘落了几缕乌黑的发丝。
唯有短刀被她紧紧握住。
春雨催长万物,春雷撼动人心。
她在这一瞬,变了。
*
霍惊弦带着人压着那齐卓尔来到枯骨林外。
“世子,里面地势复杂,岔路极多我们的人都不熟悉,恐怕很难在里面找到人。”冯铮把目光转到那齐卓尔身上。
“倒不如让那齐合罕给我们带路。”
那齐卓尔微微一笑,“这次恐怕在下就无法帮助诸位了,枯骨林这种恶心的地方,我也没进过几次。”
“多翟在里面?”霍惊弦忽然开口。
那齐卓尔一耸肩,不否认也就是承认。
霍惊弦骑在马上,绕着林口转了几圈。
大雨将他也淋湿了,然而却仿佛是洗了遮掩他锋芒的罩,让他整个人在雨中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带着锋利嗜血的杀气。
雪煞在天空盘桓,长声嘶呖。
然而它犀利的目光也无法穿透密林的枝桠,只能在空中搏击着风雨。
*
池虞听见一声鹰呖,仓皇抬起了头,往上方找寻。
然而密密匝匝的树冠遮天蔽日,看不见它的身影。
让她搞不清是自己的幻听还是真实听见的。
雨似乎是小了,池虞伸出手从石洞里接住掉下来的雨点。
雨珠砸在她手心里,沉甸甸的。
池虞将身子窝进了石穴中,短刀也不敢放下就握在右手心。
她实在跑不下了,冰冷的身体昭示着她若再不能取暖,她将面临着冻僵的后果。
蒙头乱闯,她并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稍微歇息一会,恢复体力再跑吧。
她说服自己停下,躲进了山洞之中,刚刚合上双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不一样的声响。
雨声并不是单一的,它落在叶面上,敲在石头上,落在水洼里,都是不一样的声音。
但是这个声音不同于任何一种,而是沉闷闷的,像是一个人的脚步。
难道是霍惊弦?
池虞联想起那声鹰呖,心中刚升起一股难言的期盼和欢喜。
她抬起头,猫儿眼一样的瞳孔骤然一缩。
多翟,笑吟吟地一手撑着了岩壁上,俯身盯着她。
静静在欣赏她那精彩多变的神色。
惊愕、慌张、恐惧。
像是打翻了无数的染料,杂糅出一张无比可怜小脸。
若是别人见了,或许会马上心生怜悯。
但是多翟却牵起唇角,笑地极度畅快,“好能跑啊,世子妃。”
池虞心跳如擂鼓,仿佛一张口心就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努力压住,才免得自己恐惧地尖叫出声。
半响,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张口问道:“那齐卓尔知道你的身份吗?”
多翟一怔,面前的少女明明惊恐到了极点,他本以为她会马上痛哭流涕开口求饶的时候,她却抛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笑容微敛,目光巡视在她身上。
然而此时他心情不错,所以决定回答她。
“今日过后,或许就知道了。”多翟再次扬起笑,“然而那又如何?”
“现在我做的一切,却将归于他,你说这叫不叫人愉快?”
池虞心中的疑惑瞬间被这一句驱散。
那齐卓尔以为多翟是他手底下一只好狗,哪知道他是一只脱缰的野狗。
终将回过头来,狠狠地反咬主人一口。
多翟今日实在太过高兴,忍不住开口:“同为私生子,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将得到。”
“我还要感谢霍世子,若不是他的重兵压境,缠住了赤狄的大军,那齐卓尔也不会如此心急。”
池虞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从嗓子眼挤出两个字:“卑鄙。”
目光如火,恨海难填。
“你要感谢霍世子对你的宠爱以及那齐卓尔对你也有些意思,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如此友善。”多翟再度一笑,十分诚实地说道。
她有价值,她可以利用,所以才能活着。
多翟觉得炎狄合罕的宝座就被人这么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他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狂喜。
“你的那把刀,看起来很重呀,需不需要我帮你拿?”
多翟笑吟吟看着她笨拙地持起刀,那刀柄仿佛烫手一样,让她的手不住地颤抖。
然后下一瞬,他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因为池虞把手中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