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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
李昭咬牙切齿地喝了句,又看向李钰:“毒种!”
他眼皮生生跳了几下,狞笑:“朕当初就该清算你家叛朕这笔账,留你到今日,竟成了祸害!”
紧接着,李昭朝屋里喝道:“胡马,给朕拟旨,曹氏在宫中大行巫蛊之事,毒害诅咒朕和皇五子,赐毒酒,其父兄教女不善,曹氏男子成年腰斩,女子籍没为奴,五服之内亲族不得参加科考,皇子李钰乖张忤逆,交由月瑟公主夫妇暂为教养。”
听见这番话,我真的惊到了。
书中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想必就是此吧。
蓦地,我想起了我们高家,当年先帝只是降罪我们高氏一族,并未牵连五服内的亲族,李昭,他、他比先帝更……
“人呢!”
李昭扭头,冲屋里喝道:“把梅濂给朕找来,朕倒要看看,私底下和曹氏、叛贼亲近的还有哪些官员,给朕查。”
我被吓得一哆嗦,环视了圈,内外早都黑压压跪了数十人,我忙看向胡马。
只见胡马将睦儿交到杜太医手里,连爬带滚地跑出去,跪到李昭腿边,摇着李昭的下裳:“陛下,您以前说过为了彻底平复三王之乱余孽,要暂将此事按下的,您、您就算再气,也不能……求陛下消消气,求陛下消消气。”
“什么东西!”
李昭一脚踹开胡马,两指指向胡马的门面,喝骂:“区区太监,竟敢议政,滚!”
说话间,李昭朝立在门口的沈无汪喝道:“你来拟旨,去!”
他每一声怒喝,都想针似的扎到我身上。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温和仁厚的,哪怕我屡屡不敬、哪怕朱九龄次次讥讽、哪怕被袁文清三番四次驳面子,他笑笑就过了,从不曾这般盛怒过。
我瞧见沈无汪大步走进屋子,迅速在绢帛上拟了个旨,随后端着印和这张帛书小跑出去,躬身交给李昭。
我清楚地看见李昭毫无犹豫地拿起方印,就要往那帛书上盖。
就在此时,郑贵妃忽然站了起来,冲过去夺李昭手里的印,她个子矮,只能垫脚尖抢,没想到被李昭一把推开。
“好个牝鸡司晨的妇人,竟敢干政!”
郑贵妃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怔了片刻再次冲过去抢。
“陛下就算赐死臣妾,臣妾也得说,求陛下收回旨意。”
郑贵妃急得胖脸通红,鼻尖上全是汗:“陛下您忘了施政初衷了么?若大兴巫蛊之狱,势必牵连甚广,引起朝堂动荡。陛下励精图治,轻徭薄赋,释放奴婢和怜悯贫妇得满朝赞誉,一路走来多艰难,这才谋得了如今的安稳局面,眼瞧着盛世中兴啊,您不能因为曹兰青这疯女人一人之错葬送全部,倘若三王旧部得知您清算曹氏,死灰复燃怎么办?臣妾担心您大行巫蛊之祸,错杀忠良啊!”
“你放开!”
李昭往开推郑落云,谁知不当心,玉玺一角划到贵妃额上,登时就将她额头拉了个口子,见了血。
瞧见此,李昭愣住。
也就趁这个空,郑落云抢走诏书和玉玺,撕扯掉帛书,吞掉其中一半,并且将玉玺紧紧抱在怀里,连连往后退,回头朝我看来,拼命地冲我眨眼暗示,向我求救。
我这会儿已经慌了,真的,我从未想到过这个局面。
是,郑落云兴许有私心,当初刺激了曹兰青,可站在朝堂大局高度讲,她从未含糊过,所言所为全都是站在李昭角度和大局考虑。
是她给吾儿下毒蛊么?
我应该怎么做?
算了,赌一把吧,我赌自己的直觉。
想到此,我用力咬了下指头,指头登时就见了血。
我吮了些在口里,同时将血往帕子上抹了些,捂住嘴猛咳,轻踢了下大福子的小腿。
大福子忙转身,看见我病恹恹的,急得忙喊:“陛下,夫人咳血了,她不行了,您快来看看!”
不多时,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昭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蹲到我腿边,慌乱地看我手中的带血帕子,手附上我的额头,急得问:“妍妍,你怎么了?啊?”
我歪在椅子里,虚弱地看他,烦躁道:“能不能别杀人,能不能给我和儿子积点阴德。”
第111章 福祸相依 晚安!
最终, 因为我的“咯血”哭求,那封抄家灭门的诏书没有发下去,巫蛊之狱也没兴起。
但是曹兰青赐死了。
开平元年十一月中, 毓秀宫才人曹氏被文宣帝赐了鸩酒, 死前亲笔写了认罪书,只承认谋害皇五子睦和诅咒皇帝, 但绝不承认行巫蛊事,控诉自己被勤政殿太监梁元教唆陷害, 画押后, 含恨就死。
她的遗骨被装入一口薄棺中, 草草掩埋在文姜驿的荒山野岭, 无碑无灵,无香纸供奉, 无法师念往生咒,陪葬仅一件血衣。
至于皇三子钰,由沈无汪带羽林卫军亲自送去洛阳, 暂交其皇姑月瑟公主和谢子风教养,非诏不得回长安。
我并不同情曹氏, 因为她的确谋害过我儿, 这是罪有应得的。
可我难免生出股兔死狐悲的感伤, 在我没有出现的这十多年, 曹氏是备受李昭宠爱的, 可能没交过心, 但的确曾经红袖添香过, 也曾如漆似胶过。
而李钰更是李昭顾念的亲儿子,谁料一朝天子盛怒,被强行皇袍加身。记得李钰被沈无汪带走的时候, 痴呆不语,坐在雪地里,紧紧地环抱住身子,像只孤零零的“小猴子”,连哭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