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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受惊了,去,烧盆热水来,再找些龙涎香,待会儿好好熏一熏屋子。”
“是。”
三个太监依言去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血呼啦差的内室。
还留下个小太监,自觉地从箱笼里找出手巾,跪在地上擦血。
时不我待,我忙给立在窗边的小武使了个眼色。
小武会意,踮起脚尖往外观察了片刻,随后掀起裙子,拔出绑在小腿上的锋利匕首,轻手轻脚地走在小太监身后,以迅雷之势捂住那太监的嘴,瞬间将匕首插.入太监的脖子,那太监挣扎了几下,连声儿都没发就死了。
“快。”
我咬紧牙关,疾步冲到拔步床那边,让杜仲赶紧将脚凳挪开。
也就在这时,大福子从床底爬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铠甲,浑身都是泥土,而双手更是血肉模糊,简单地用布包扎起来,能看出来,肯定是跟着士兵们挖了一夜地道的,紧随大福子出来的还有两个凶悍卫兵,嘴里皆噙着锋利短刀。
“陛下,臣得罪了。”
大福子躬身给李昭见了一礼,他给那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立马动手,用被子裹着李昭,将李昭从床上抬了下来。
而大福子闷哼了声,双手抓住床底,生生将几百斤的拔步床抬起,趁着这当口,那两个士兵把李昭送入了地道。
饶是李昭如今中毒孱弱,他仍不忘扭头,焦心地喃喃唤我:“妍华……”
“来了。”
我疾步上前,亦从床底爬了进去。
我感觉里面有好几个人抓住了我的双腿,将我慢慢地拉进去。
一股寒凉之气迎面而来,落地时,我脚触到一片松软,低头看去,原来地上铺了厚厚一块棉被,左右看去,这个新地道很狭窄,四周有被挖掘过的平整切痕,土台阶通往底下。
李昭已经先我一步被人抬去偏殿密道,正当我准备走时,发现从黑暗中疾步走来个男人,个头甚高,走近后才发现是陈砚松。
陈砚松穿着宽松的月白色绸缎寝衣,披头散发,两鬓花白,从这身行头来看,倒有几分像李昭在病榻上的样子。
“陈大哥?”
我上下打量着陈砚松,忙问:“你这是?”
“我去顶替陛下躺一会儿。”
陈砚松疾步走到我跟前,给我躬身见了个礼,皱眉道:“昨夜娘娘您上去后,我等已经商量好了,为了陛下能平安地撤离,必须有人假扮他躺着,大约就一顿饭左右,我、杜仲还有那位叫小武的勇士暂时不撤离。”
“这太危险了。”
我立马否决:“若是被逆贼发现殿中的陛下是假的……”
“无碍。”
陈砚松正色道:“李璋已经被诈走了,内宫如今只有个沈无汪。如今五军营和龙虎营的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南镇抚司的卫军半个时辰前由六部尚书同时盖印,以陛下重病昏迷为由,被诏入了皇宫,一则平乱,二则保护郑贵妃娘娘和部阁台等诸位重臣,现在是辰时,陛下约莫会在巳时能撤离到宫外的古刹,那里早都有重兵把守,杜老也备好了药候着,待陛下一出护城河,就能内外夹击平乱了。”
这话听起来,昨晚他们已经商议好周密的计划了。
“可你……”
我担忧地望着老陈,在龙穴虎潭假扮李昭,只为给我们争取一点撤退的时间,若是让人发现,不光他,小武和杜仲都会遭到不测。
“这有什么。”
老陈大手一挥,傲然道:“大约在上头撑个一两盏茶的时间而已,届时我等也会立马撤退,将密道用土填死。”
说到这儿,老陈凑到我跟前,叹了口气,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笑道:“大抵算赎罪吧,十年前我和杜老不经娘娘的容许,为了家族子孙的前程,算计了娘娘,害得娘娘出了大红,又累得陛下悲伤难抑,如今我和杜仲留在上头,生死看命,也算弥补当年的过错。”
我知道现在不是磨叽扯皮、声泪俱下说不用的时候,时间紧迫,我环视了圈周遭站着的士兵,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下,沉声嘱咐:“你们守在底下,若是陈爷被发现,即刻营救。”
“是。”
士兵们抱拳回应。
我冲老陈含泪一笑,屈膝见了个礼,随后跟着引路士兵往前行去。
这段昨晚刚挖好的地道有些窄,得弯着腰走,我头和脖子里不知落进多少土,口鼻里全是男人汗臭和土腥味。
正走在,我看见前方火光粼粼,便知到了偏殿底下的前朝密道。
我仿佛一下子从笼子里放出来,头顶背后的压力全都释放,往前看去,密道站了许多披坚执锐的士兵,比昨夜多了两倍,仿佛早都等着了,见我出来了,忙默声行礼。
而李昭此时瘫坐在一驾竹椅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腿面上摆这个小金炉,炉中仿佛点了什么丸药,正往出冒灰浓的烟。
李昭的头病恹恹地歪在一边,看见我出来了,吃力地朝我伸出胳膊。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边,两手抓住他微凉的左手,笑道:“我在。”
李昭见我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抬手,帮我拂去头发和脸上的土,眯住眼,似想要看清我,苦笑道:“你好像瘦了。”
我帮他将被子掖好,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该说什么,鼻头发酸:“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