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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霍西洲便走。
不管她走动多块,霍西洲都始终不远不近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燕攸宁终于停在了葛兰苑的门口,四处风声瑟瑟,摩挲着道旁两株古槐的疏影,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只见霍西洲不再跟上台阶,而是停在了下面,墨发下眸子一眨不眨,隔了湿润的雾气朝她望过来。
燕攸宁心口一紧,但还是道:“你觉得我说话很无情吗?但这是事实。”
顿了一下,她低声道:“明天起,你带着铺盖到这里来,秋雯走了,我缺一个守夜的门房,暂由你顶替。”
霍西洲仍是不答话,燕攸宁又沉了些声音,反问:“听到了?”
他才慢吞吞地垂下眸光,回了一句“听到了”。
燕攸宁立在台阶上,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霍西洲听从她命令,无有不应,于是走了过去,燕攸宁碰了一下他的袖口,朝他挨了过去,就在胸膛近乎相贴的那一瞬,她再一次感觉到了男人浑身肌肉的紧绷,她朝他踮着脚尖,仰头,唇轻盈地贴在他的脸上。
娘子的唇自带一种甜香,纯净而妖娆,无孔不入地往人灵台里侵犯。
霍西洲抵挡不住,也不想抵挡了。
他只能告诫自己,他是娘子的马奴,娘子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有听命的份,不可以拒绝。
他一动不动的,燕攸宁觉自己像是亲吻了一个木头人,心头不大爽快,伸臂将他推了一下,“记住了就好,明早再来吧。我今晚跟你说的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她转身,朝门里走进去。
只留下幽幽的一句。
“反正,我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
霍西洲目光一动,抬眸,目光追寻而去,而娘子那抹丽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灯笼照不见的漆黑夜色里,他伫立不动,喉结微滚了滚,眸光隐隐多了一丝艰难痛楚。
第18章 霍西洲是娘子的人
自从那两位圣手为燕夜紫断脉以后,国公府上下便笼罩起了一层阴云。从上至下,无不哀叹。
卢明岚心疼女儿如此遭遇,以泪洗面,亲自守候在燕夜紫身旁不分昼夜地看护照料,这件事暂时还瞒着女儿,但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女儿是会知道的。但卢明岚六神无主,还不知道,还能有个什么好时机告诉女儿。
她身旁两位婆子有些坐不住了,李瑞家的便偷摸告诉夫人:“大娘子的玉牒上必会记上这么一笔了,现今若还想让大娘子入宫,只唯独有买通太医了。夫人……”
卢明岚心头跳动:“这太过冒险,是欺君之罪。”
并且,也不太可能真的瞒住。
李瑞家的又道:“夫人,可是大娘子现今这样了……”
夫人爱女如命,总是要为娘子的前程考虑的。
卢明岚抬起臂膀抵在案上,拿手撑了下额头,只觉太阳穴跳动不停,实在不是好兆头,心头也无端打鼓。
“夫人,那要不,便还有一个选择。”李瑞家的凑近了些,附唇于夫人耳畔,悄声道,“东淄王……”
现如今东淄王那头与家主来往密切,有结盟的意向,而且陛下膝下无子,众人猜测纷纭,这位东淄王将来的前途或是不可限量。
卢明岚诧异万分,“可怕只怕,连东淄王,也不可能再接受阿墨做正妻了。”
东淄王乃是亲王贵胄,上头又有一个不明事理,一心护短的太妃,阿墨若是嫁去东淄,因为不能生育少不得要受到东淄太妃的磋磨。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心肝,如何能是给人受气的?
李瑞家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对正为此事头痛不已的夫人道:“夫人莫非忘了,如今,养在城郊马场的,可还有一位娘子啊。”
卢明岚心脏为之激烈一颤,“燕攸宁?”
顿了顿,卢明岚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李瑞家的恭谨叉着手,垂目道:“古有娥皇女英啊。”
卢氏懂了李瑞家的心思,“你是说,让燕攸宁陪嫁过去,做媵妾?”
李瑞家的叉手不语,算是默认了,就是这个意思。
卢明岚的心搏动得更为激烈了。就在今日以前,她还在为此事担惊受怕,不知如何是好,但李瑞家的一语提醒了卢明岚,国公府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庶女燕攸宁。若是东淄太妃嫌弃阿墨不能生育,那么国公府将小女儿一并嫁与东淄王为妾,总不至于还遭人挑拣了。
李瑞家的这个主意,竟是个不错的。
左右燕攸宁只是不得宠的庶女,她母亲原是个秦楼雅妓,连良家女都算不得,有这样的一个母亲,燕攸宁来日只怕寻不得什么好人家做正妻。她先前以华服害阿墨出丑,正是亏欠了阿墨的,该还。如此,也正好还了。
少顷,婆子徐显家的又来报信,道是家主回来了。
卢氏忙起身到前堂去迎。
暮雨潇潇,天色晦暗不明,夏国公燕昇穿过廊庑底下一排晶莹的雨帘而来,蓑衣上粘了粒粒谁知,才迈入厅堂,裤脚下便绵绵密密滴了几涡水,下人有序地替国公解开蓑衣,燕昇的虎目往厅中一扫,只见卢氏迎来,他顿时剑眉微攒。
燕昇用不大耐烦的口吻道:“我本意是想杀了那头畜生为阿墨报仇,但阿墨现今身子状况不大好,轻易杀生不得,正巧今日林侯看中了那头畜生,将它要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