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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辞世,他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这团圆的丸子,孤零零如何吃得下?
“下去。”他推开?面前的银匙,害得美人被泼了一袖子汤渍。
虞贵人不知何处恼了他,慌忙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皇上恕罪。
他摆摆手,站起身来,“朕去皇后宫中坐坐。”
今天?是十五,又?是佳节,合该是要去中宫过夜的。虞贵人恭送他出了大殿,等他去得远了,才抚了抚心?口站起身来,垂眼瞧了瞧被弄脏的裙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惜了。”
子夜换值,陆筠换了便服从?宫中出来。
这会子老太君已歇下了,内园也应已落钥,他便是怕明筝苦等,早早叫人回来传话,说今晚不回家。可不知怎么,他在宫里头?走了一圈,心?里越发觉着冷寂,他很想见见她。
不过抱着一试的心?思,来到门上,早有个婆子等候在那儿,“侯爷回了?奶奶吩咐了,说给侯爷留着门,您这会子进去,多半奶奶还没睡呢。”
陆筠加紧步子朝里走,经过庭院,那刚住了片刻的雪花又?落了下来。
他肩头?挂着轻雪,一路来到明筝的院子。
赵嬷嬷提灯等在门前,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前来一般。
“请侯爷安。”
陆筠点点头?,朝窗内张望,“她还没睡么?进过晚膳不曾?”
赵嬷嬷笑道:“侯爷进去不就知道了?”撩开?帘子,将他请入。
陆筠松了鹤氅,举步跨入稍间,今儿支起圆桌,明筝正坐在桌前等候着。
见他来,她徐徐站起身,瑗华打?了温水捧上前,“请侯爷净手。”
陆筠挑眉道:“怎么等到这时候?不是叫你?先歇着?”
他洗了手,又?接过温水拧过的帕子抹了把脸,回身坐在明筝对面,瞧着一桌酒菜。今儿本?是个团圆日子,累她苦等了半宿,这些天?忙着太后的丧事,也没顾上家里头?。
“给侯爷倒杯茶。”明筝吩咐。
瑗华忙上前,将陆筠面前的杯盏斟满了。
丧期不好饮酒,以茶代?酒就当?过个团圆节了。
她举杯敬他,“侯爷……”
陆筠抬手挥退瑗华等,将椅子挪近,坐到她身边,“这段时日冷落你?了,我敬你?。”他端起杯盏跟她碰了碰杯沿,浅抿一口香茗,握住她掩在袖底的手。
“胃口可好些了?不要只顾着忙活别人的事,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体。我拜托二婶请个大夫给你?,人来瞧过了吗?是脾胃不和,还是忧思郁结引致的?我知道你?的伤心?不比我少?。”
明筝抿了抿唇,没答这话,“宫里怎么样?那位……有没有为难您?我听?人说,您麾下几个得力的都外调出去了,连郭大人也……”
陆筠轻锁眉头?,叹了一声,“你?知道了?不错,郭逊他们都下放到地方上去了,如今我已卸任西北军统帅之职,往后只做个闲散京官,留多些时间陪你?,你?高?兴不高?兴?”
明筝笑不出来,他的兵权没了,岂不就只能任人鱼肉?可若不交出兵权,皇帝不容,难道还能反了么……
他必是有后着的吧?总不会当?真任由自?己两手空空,无法自?保仰人鼻息?
见她露出担忧神色,陆筠抬手抚了抚她眉心?,“我有旁的法子,你?别担心?。外头?的事我已打?点好了,行军这么多年,手上也积攒了一些自?己的棋。”
他侧身附在她耳畔说了两句,明筝听?得心?惊肉跳的,指尖扣在衣襟上,抓紧了那片锦缎衣料。
他轻拍她背脊,安抚道:“所以,别怕,还没走到那一步,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好好护你?周全。”
她摇头?,她要的不是她自?己周全,她也要他平安。
陆筠索性将她抱过来,放在膝头?轻揽住她,“别怕,别怕。”
明筝回抱住他,脸颊贴在他侧脸上,她哽咽了片刻,方想起自?己原要跟他讲什么。
“侯爷。”
他指头?抚在她背,轻缓的拍了拍,“你?说。”
“我……”觉得有些羞赧,闭起眼,凑近他耳朵,用轻得不能更轻的声音道,“我有了……”
陆筠听?见了,他怔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扣在她背上的手收紧,他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经了头?一回,此刻心?里踏实多了,她缩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稍稍提了提音调,“我是说,我肚子里……有了侯爷的骨肉了……”
陆筠很想站起来,在屋中走两圈,想到她还在怀中,他强行按耐住了,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沉默半晌,才用故作镇静的语调道:“什么时候的事?胃口不好,是因为这个?”
明筝点点头?,将头?贴在他肩上,指尖点在他心?口打?着旋,“一开?始我自?己有点感觉,不过我没怀过,不太确信,没敢大张旗鼓的找大夫来瞧,怕是空欢喜,还徒惹大伙儿跟着揪心?。后来嬷嬷瞧出来了,就趁着出门去医馆把了脉,大夫说,一个多月怕瞧得不准,叫过了两个月再把脉试试。”
“这些日子您本?就忙,我在家里也帮不上,想尽尽心?出出力替您做点什么,若是说开?了,给大伙儿知道,除了要辛苦操持家里家外的事,还要费心?来照顾我……所以暂没提。”知道他做的都是危险的事,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她怎么忍心?,让他在这关键时候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