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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令蓁看着二人年迈的模样,连忙侧身避过了礼,让身后的雪槿、雪松上前把两个老人扶起,坐回了榻上。
梁姨娘面容柔美,一身月白色褙子,白绫裙随着慌忙的脚步摇曳出柔弱的弧度。见了宋氏几人,只以为是薛荣碍了眼,这宋氏又想借着这两个老货来搓摩自己。便柔顺地跪在下摆,面带尊敬地行了礼,说道:太太怀着身孕,若是荣哥儿和婢妾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太太责罚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到底是太太腹中的嫡出的哥儿来得重要。
这话说的,当真是通情达理,委曲求全。
薛令蓁抽出那张药方子,在梁姨娘的面前绕过,吓得一张美人面血色全无。
她早就准备得齐全,怕几人看不懂药方子,正巧今日那太医院精通妇科的黄太医在家,索性就拿了帖子请了他来。
黄太医,你来瞧瞧,这药方子上的药究竟是有什么效用?薛令蓁随意找了下首的一处椅子坐下,吩咐道。
黄太医得了话,就急匆匆赶来了薛家,只知陈国公的夫人怀了身孕,见泰安郡主请了自己来,还以为是宋氏有恙,如今看这阵势,怕是内宅里的阴私事,便不再多话询问,接过了药方子一看,赫然吸了道冷气,身形一颤,又垂下了头。
黄太医低着脑袋,回道:禀郡主,这药方子上的药材皆是大寒活血之物,若是寻常女子多吃了几副药也会落得个体寒血虚的毛病,对生育有所影响,更遑论是孕妇了。若是妇人生产虚弱之时服下这药,便会大出血,不仅会失血无力产子,胎儿活活闷死在产妇腹中,更会血流不止,最终一尸两命。
梁姨娘听得也是半懵半懂,这药方也是她从家里的一个小妾房中搜来的,时至今日,也只对宋氏用过两回,还都没得手,也并不止药效如何。
薛令蓁听得胸口发闷,面色稍白,颇有些不适。倒没想到,这药方子比一般的堕胎药还要来得生猛数倍。两条人命,梁姨娘眼睛都不眨地就拿了去,今生一次没成功,又想来第二次。宋氏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薛林和梁姨娘这对克星。
薛令蓁想起了宋氏整日里抱着自己喊着福星的样子,微微一笑,这话倒真是不假。
而另一旁的宋氏和薛令芳,面色更是苍白无神。宋氏牢牢护住了腹部,生怕腹中的孩儿溜走了一般。薛令芳眼前有些发黑,耳边黄太医的声音都逐渐变得模糊,转而替换成了丫鬟婆子们焦急的呼喊声,一句一句地喊着太太大出血了,太太不行了。
蓁姐儿,你这般阴狠的药方子是从何处得来?三老太爷哑着嗓子问道,连一直喊着的郡主称呼都忘记了。而薛令蓁清楚地看到,就连三老夫人的手都有些颤抖。
纤云,你同三叔公和三叔祖母说说吧。
纤云被梁姨娘阴狠的目光吓得身子不由得一颤,随即看着薛令蓁便站在自己身侧,大着胆子站了出来,说道:奴婢是大少爷房中的大丫鬟。今日早上太太宣布了有孕的喜事,梁姨娘和少爷去贺喜,奴婢也就在厢房屋后收拾些花草。少爷一回来,便大发怒火,还将马嬷嬷给推倒丧了命,奴婢吓怕了,也就躲在后面不敢出来。这时梁姨娘来了,将尸体收拾了去,还给了少爷一张药方子,道她设法让太太早产,届时喝下此药,一尸两命
随着纤云的话,薛荣彻底崩溃了,心虚地顶不住宋氏几人凌厉的目光,不禁蜷缩起了身子,哭着求饶道:都是姨娘出的主意,我只是心动了,但随即我就后悔了,我还没来得行动呢。
三老太爷用手护住胸口,薛家怎么就出了个这么不仁不孝的东西!害母杀弟,更要紧的是,杀的是陈国公府久盼才来的嫡子,若真让他得手,薛三老太爷到了地下不知如何去向他那堂兄交代,薛老爷子去世前,最遗憾的便是没看到嫡孙出世。
三老太爷气得双手颤抖,胸口一哽,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三老夫人见状,急忙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拿出了个小瓷瓶,喂了一粒药丸给三老太爷服下,宋氏和薛令芳也吓了一跳,倒没听说三老太爷还有这样的病情。还好这黄太医虽最善妇科,可也并非只懂妇科,薛令蓁连忙他给老爷子瞧瞧。
待黄太医瞧过后,只说是怒火攻心所致,莫要动怒,按时服药就好。宋氏和薛令芳才松了口气,宋氏对着三老夫人歉疚地道:三堂婶,当真是抱歉,日后三堂叔的药材都尽管从国公府这边出,都用上好的,务必把堂叔的身子调理好。
三老夫人摆摆手,老头子是老毛病了,这次也是被薛荣和梁氏气得发病,还不至于迁怒到了宋氏她们身上。
黄太医见是要处置家事了,便道:臣家中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
薛令蓁点点头,命人拿了银子给黄太医,他是个聪明的,立刻拿了银子便离开了陈国公府。
待薛三老太爷缓了过来,薛令蓁转着腕子上的佛珠,澄澈如琉璃般的眸子里郁色深深,缓缓开口:若是寻常的丑事,或只有梁姨娘牵扯了进去,这是国公府的家中私事,阿娘自己便能了断了。可薛荣乃是薛家子,所犯的又是族中不仁不孝的家规,这才要请了您二人前来。
宋氏恨得咬牙切齿,握着薛令芳和薛令蓁的手,才觉得有一丝安稳劲儿,看着梁姨娘母子宛如看着个死人一般,此事绝不能轻饶了去。这般的手法,备不住当年我生蓁姐儿一事,也就是梁氏下的手脚。若再留着他们,我怎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