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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魏家这些年的富贵生活相比,薛令蓁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就又想起了当年方姑姑曾提过几句的秦烨当年的处境。无父母疼爱依靠不说,偏因着克星之名,遭了不少人的轻慢,就连那太医,有时为了巴结李庶妃母子俩,少不得对他暗中刁难些,更何况他那时天生体弱至极,时不时就要受着病痛的折磨。若非他命大,硬是长大了,一点一点地谋划着改变自己的处境,否则早就死在了东宫问竹轩的某个角落。
同是魏太子妃的血亲骨肉,魏家这些人仗着皇帝对魏太子妃的愧疚,在阳溪活得无忧无虑,甚至还谋算着继续养出一个魏太子妃,以得到更多的利益。而秦烨呢,因着魏太子妃的难产离世,被冠以克星孤煞之名,即便心存愧疚的皇帝也怕见他伤情,更因生母而被太子和李庶妃厌恶,在东宫活得艰难无比,得知魏家前来时,却没想到自己就此变成了人人抛弃的弃子。
薛令蓁几人随着魏元秀走过游廊,越来越靠近魏家的万松堂内,只听正遥遥传来一阵热闹的嬉笑声,依稀可以听见是几个清脆的年轻女声在陪着魏老太太说笑。
守在门外的两个碧蓝掐牙背心、青色布裙的小丫鬟见了魏元秀,笑吟吟地道福身行礼,见了薛令蓁几人,愣了半天才回了神,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掀起了帘子进去回话,一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笑道:泰安郡主、昌国公夫人、宁平侯、侯夫人、世子、薛二姑娘请进。
魏元秀点了点头,捏着帕子,对薛令蓁露出了一抹亲和的笑意,说道:我与祖母早在阳溪就听闻了郡主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虚,甚至郡主比传闻中形容的还要来的精致漂亮,只将我衬到了尘埃里。祖母念着太孙殿下和郡主您,今日早早就在万松堂等着呢。
薛令蓁挽着薛令芳的手,听到了魏元秀的声音,才缓缓收回欣赏这院落里景色的眼神,客气地笑了笑,道:多谢夸奖。不过我瞧着,魏姑娘天生的菩萨相,也是十分温柔端庄的。
听薛令蓁提起了自己的菩萨相,魏元秀心里顿感不舒服起来,微微抬眼,轻轻扫了一眼薛令蓁,只见这泰安郡主眉眼含笑,亭亭地立在薛二姑娘的身侧,神情乖巧俏皮。
若非她还那般善意地笑着,魏元秀下意识地就以为薛令蓁是在嘲讽自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纤细的柳眉。
面对着薛令蓁,多年前的羞耻感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在魏老太太和魏大老爷的放任以及魏大夫人的有意操控安排之下,魏元秀打小就在阳溪有着小菩萨的美名,她也自小按着家中的规划,潜心供奉菩萨,多去庙里为世人祈福。原本她该按着这个福女菩萨的道路一路从阳溪走到京城的皇族里,可谁能想得到,她七岁那年,京城本已经不受皇帝待见的薛家突然生出了个祥瑞,更被皇上亲封了郡主,魏家这才看明白,皇上一直都从未真正相信过她这个魏家的所谓的福女。更不用说,待太孙身体好转后,魏家上下如何后悔莫及了。
魏元秀看着薛令蓁正与薛令芳谈笑的面容,忽然又想起,那日京城祥瑞使太孙身体康复的消息传入了魏家,她正准备带着贴身的丫鬟去上香,脸上还带着柔善的微笑,待听到了这消息,不禁面色大变。
她那时随身的丫鬟才十岁左右,听了心里疑惑,不禁悄悄问了魏元秀一句:姑娘也是福女,还是小菩萨哩,为什么姑娘治不好太孙殿下,反而是泰安郡主治好了呢?让她占了功劳。
她当然治不好。她本就不是什么福女,不过是母亲人为的罢了。一瞬间,魏元秀仿佛被人撕开了所有的伪装,面上火辣辣的羞耻着,她当时年纪小,刚听了那消息,正是心思敏感之时,便只以为那丫鬟是在说她是个假货,当场便气哭了。至于那个小丫鬟的一家子,是被打死了还是被发卖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魏家和她拼命想要掩去福女名声,以免被人暗中耻笑。可自入京后,这传言反而愈演愈盛,甚至魏家插手了,都禁不住。只是这到底是谁的手脚呢?
魏元秀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带着薛令蓁几人往内堂走去。
万松堂内,魏老太太坐在最上方,正值自己大寿,显得十分高兴,见着了长孙女,乐呵呵地将人揽在了怀里。
薛令蓁贵为郡主,与云氏和吕夫人一同坐在前面的位置,而薛令芳则与一群官宦家的嫡出姑娘坐在一处。
魏大老爷虽无官职,可魏老太太当年因太子妃的缘故,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吕侯爷与吕樘送上了贺礼,祝了寿,便起身去了前院入宴。
而屋内陆续来贺寿的人也按照身份高低,上前去向魏老太太送上贺礼。不过一会儿,便轮到了薛令蓁。
薛令蓁望着手中的贺礼,缓缓一笑,命雪松拿好了贺礼。
自薛令蓁入门后,魏老太太精明的目光就对她打量个来回。
室内的光线比外边要暗上一些,却柔和许多,洒在薛令蓁的衣裙上,随着她脚步的走动,裙摆上的蝴蝶似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翩然在裙摆上绣得同样栩栩如生的花卉上,优雅漂亮。
小小年纪,便可看出姝色不俗来,就连这仪态,也必是有人特特教过的,比其他姑娘,身姿更轻盈好看。
的确如此。别说是魏元秀,便是满京城的闺秀有几个有这般的容色?没见到这薛令蓁和薛令芳姐妹俩一进来,不少女孩的手帕都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