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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烨原本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漆亮的瞳孔里掠过一缕深色。他伸手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一侧的高几上,余光不经意地瞥向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素色竹纹荷包。这是今年薛令蓁送他的生辰礼,他向不爱做女红的小姑娘讨要了许久,才让她应下。那已是薛令蓁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手艺,简简单单的素面缎子,只用青色的绣线绣了几枝细竹,勉强称得上一句雅致。
皇帝言下之意已经点明。他定下了秦烨作继承人,那推广神种这等可以赚取极大百姓声望的大事只能由秦烨去做,一旦此事做成,秦烨便可借此抵消去自己身上的孤煞之言,成为百姓心中的明君。毕竟他已有祥瑞泰安郡主为未婚妻,而民间百姓才不会在乎那么多,他们在乎的,是哪个帝王能够让他们吃饱饭,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秦烨缓缓起身,秋季带着些微薄凉意的阳光洒下,皇帝不知何时有些恍神,已经十八岁的秦烨,长身玉立,俊美无双,身上的蟒纹在阳光下,细致的刺绣纹路显得生动起来,气势威严,倒像是一条腾飞九天的真龙。
皇帝的容貌年轻时虽也当得起一句一表人才,可当真算不得上等。可元后却是盛名一时的难得美人。可惜太子容貌中上,大多肖似皇帝,未能遗传到元后的一半。如今的长孙,虽大多还是像了当年的魏太子妃,可五官轮廓上竟隐隐显露出当年元后的影子。
皇帝胸腔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自豪之情。他最出色的子孙最终还是像了他最心爱的人。若等他百年之后,与他的阿沅相聚,也能有颜面对她说:阿沅,你瞧,咱们的血脉终将坐上龙椅,去替我守护着大齐的江山。
秦烨躬身行了一礼,道:孙儿愿代您行此事,以利百姓。
皇帝这才满意一笑,说道:既是如此,你便好好准备一下,来日便出宫,此行可不是十几二十天就能完成的。虽只让你推广神种,你也要趁此机会体察民间疾苦。你父亲便是高高在上惯了,不知民才是为君之本。你该要引以为戒才是。
秦烨道:是,孙儿铭记在心。
出了盘龙殿,夏直跟在秦烨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推行神种,这可是一件好差事,若是搁在了其他几个亲王和皇孙的头上,做梦都能笑醒。可自家主子,这神情,也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高兴。
兰德堂内,沈夫人照常结束了课程,单独留下了郭宜冉给她开小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谁让自当年的六公主之事后,沈夫人愈发心疼这个孤苦的女孩儿,一心将她当作了亲生女儿,反而对几个有身份的小娘子包括薛令蓁在内,有些不喜,生怕她们如六公主一般仗势欺人。
郭宜冉为人总算开朗一些,对着薛令蓁、秦烟、罗六娘三人腼腆一笑,随即双手抱着书本,随沈夫人往内堂走去。
今年年初,原本的七公主,如今的六公主秦淑也被封为了和宜公主,选择了一家勋贵的嫡次子做了驸马,待明年春日出嫁。本来皇帝对这个女儿也仅有几分怜爱罢了,但在丧心病狂的六公主的衬托下,这个怯懦的七公主显得就十分懂事可爱了,让皇帝多了几分看重,自长德行宫一回宫后,就立刻封了和宜公主,赐下一千二百户的食邑,算是公主里,除了荣惠公主之外最高的待遇了。就连其驸马,也是出身勋贵家族,门风甚好,本人也是才貌双全的出色男儿。
对于此事,没准瑾嫔和七公主在心底还感谢六公主呢。倒是朱家,因皇帝疑心六公主所为乃是朱家和朱才人在背后教唆的,回宫后没多久,就找了几个罪名将朱家一撸再撸,最后判了个流放,而朱才人也不明不白地病逝了。渐渐地,六公主的名字也在宫里成了个禁忌。
和宜公主定了亲,自然要在婚前随嬷嬷学些规矩,近日里,来兰德堂听课的次数越来越少,其两个伴读也各自回了家。这兰德堂里一下子就寂静不少,好在还有罗六娘和秦烟两个玩伴陪在身边,否则日日对着沈夫人那张脸,薛令蓁的日子可是万分难熬了。
蓁蓁,咱们等一会儿去花房里用膳,顺便摘一些花瓣做香袋好吧?秦烟早早收拾好了书本,抱着自己的小包儿靠在椅子上望着薛令蓁。
做做香袋儿?薛令蓁揉了揉手指,不由得皱起了自己的小脸儿,今年送给秦烨的荷包她足足做了五个,才觉得有一个是拿得出手的。白嫩的指心被针扎了好几次,手指又酸又累,直到现在,她一提起香袋、荷包什么东西,都觉得手指酸疼。
薛令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摇了摇头:算了,我去玩可以,但我不想做香袋,手疼。
秦烟有些沮丧,随即拉起了罗六娘讨论起什么款式的香袋好看。这俩姑娘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了女红,经常做些荷包、香袋之类的小东西来练手。
薛令蓁望了望窗前,兰德堂院子里的几棵花树早就谢了,仅有一株靠近窗户的,因得了薛令蓁时常的抚摸,沾染了些异能,到了深秋,树枝上仍有几朵艳色点缀,明明是与往常差不多的景色,不知怎的,薛令蓁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慌,摸了摸腕子上缠着的佛珠,都没能让她觉得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多两章,女主长大~两个可能要分隔一些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