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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忽然宾服了,看见没有,受宠有受宠的道理,这留守的十几个人中,谁有这气魄胆量,敢冲上前给万岁爷解围?只有老姑奶奶!
那厢皇帝看见她这么干,心里虽说是畅快了,但又不免担忧,“这时候怎么能喝凉的?”
颐行说没事儿,“一杯酒而已。”复对娜仁道,“公主,太后那头设了酒宴,席上都是果子酒,没那么烈性,更适合姑娘饮用。我们万岁爷前两天偶感风寒,不宜饮酒,公主的好意,只能由我代为领受了。”
边上的宗室们面面相觑,要是换了两个普通女人明争暗斗,他们倒还愿意凑凑热闹,可惜这两位都不寻常,因此旁观也显得格外尴尬。
娜仁是蒙古公主,但凡是公主,都有傲性,居高临下睥睨颐行,“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颐行个头比她矮,气势上略有不足,便倚着皇帝垫了垫脚,说:“我是皇上宠妃,你可以称呼我纯妃娘娘。”
简直了,世上哪有人好意思说自己是宠妃的,边上人闻言都讪讪摸了摸鼻子。不过山谷那晚一嗓子把众人引去,就凭她吊在皇上身上的架势,说宠妃其实也不为过。
可惜蒙古公主并不买她的账,“纯妃?我记得大英后宫的等级先是皇后,其次皇贵妃、贵妃,再次才轮到四妃。要是按照我们蒙古的习俗,连第一斡儿朵都进不去,宠妃?宠妃是什么?”
颐行心头顿时一喜,这是天降神兵,来助她晋位来了?
她扭过头,眼巴巴看着皇帝,意思是您瞧,因为位分不高,您的宠妃遭受蒙古公主歧视了,您怎么看?
皇帝是聪明人,清了清嗓子安慰她:“朕打算回宫晋你贵妃,等遇了喜就晋皇贵妃,没办法,晋位总得一步步来。”
她点了点头,又冲娜仁公主一笑,“你看,这就是宠妃的待遇。你们一个斡儿朵里是不是住好些人?我们大英四妃之上也就三个位分,搁在你们蒙古,我现在就可以统领第四斡儿朵,也不算太差。”
以娜仁公主的地位,在蒙古一向没人敢和她叫板,这回遇见了一个什么纯妃,成心和她过不去,她一气之下不打算理她了,转头对皇帝笑道:“皇上,我看见那儿设了好多箭靶子,请大英巴图鲁和我们蒙古勇士比射箭吧!”说着朝颐行看过去,“不知纯妃娘娘擅不擅骑射?我们蒙古女子弓马个个了得,若是纯妃娘娘有兴趣,你我可以切磋切磋。”
颐行心想这蒙古人够鸡贼的,拿自己的长处来比别人的短处,真是好心机啊!自己呢,别说弓马了,连打弹子都从来没有赢过,和她比射箭,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于是她说:“我们中原女人对弓马不太讲究,我们做女红。”随手牵起皇帝腰间的葫芦活计示意她看,“就是这个,我亲手做的。”
娜仁看了一眼,鄙夷地皱起眉头,“手艺不大好嘛。”
颐行不悦了,“哪里不好?看看这配色,还有绣工针脚,我们爷很喜欢。”
娜仁不解地望向皇帝,“皇上,您喜欢这种东西?我虽然不会做,但我会看,堂堂的一国之君用这种荷包……”边说边摇头,“太委屈了。”
这下子触到了颐行的痛处,她指着这活计说:“你仔细看看,哪里不好?哪里叫人委屈了?公主殿下自己不会女红,却如此诋毁别人的匠心,实在有失风度。”
这话一说罢,所有人都看向皇帝腰下三寸,皇帝不自在起来,实在因为这个位置有点尴尬,便微微偏过身子,示意大家适可而止,一面还要给槛儿挣脸,说:“大俗即大雅,这活计上通天灵,下接地气,没有十年八年功底,做不出来。”
“看吧。”颐行坦然一摊手,虽然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她听得出来,他是在毫无遮拦地偏袒她。所以她的底气更足了,对娜仁公主说,“我们大英地界上不时兴舞刀弄枪,我们玩儿撞拐子。知道什么叫撞拐子吗?单脚金鸡独立,抱住另一只脚撞击对方,谁的脚先落地,谁就输了。”
娜仁圆圆的眼睛不住眨巴,立刻抱起一条腿站立,“像这样?”
边上的人都让开了,祁人姑奶奶不像汉人小姐养在深闺,她们从小娇惯,能当家,能出门,有句谚语说“鸡不啼,狗不叫,十八岁的大姑娘满街跑”,说的就是祁人姑娘。
姑奶奶要拾掇人,天上下刀也拦不住。况且又是蒙古公主先挑起的,要是不应战,失了老姑奶奶的脸面。
娜仁呢,不愧是蒙古人,有血性,不爱退守,爱强攻。鄂尔奇作为哥哥,并没有要叫停的意思,反倒乐呵呵看着,觉得女人和男人一样,都可以有好胜心,都可以为荣誉而战。
终于娜仁攻过来了,然而发力太猛,被颐行轻巧躲过,到底收势不住,抱住的那只脚落了地。颐行见状轻蔑地一哂,开玩笑,这么长时候的花盆底是白穿的吗,她如今单腿都能蹦上台阶。这回是碍于信期里不方便,要不非顶她个四脚朝天不可。
娜仁输了,勇猛的蒙古公主气涌如山,“不行,再来。”
颐行说不来了,“以武会友,头回客气,二回就成械斗了。我是大英朝端庄的纯妃,不能老和人撞拐子,有失体统。”说罢很体面地抚了抚袍角。
皇帝和鄂尔奇相视笑起来,鄂尔奇纵容妹妹,蒙古人不爱扼杀天性,所以姑娘快意人生毫无顾忌。相对而言大英宫廷不是这样,祁人家的姑奶奶进了宫,却要开始遵守各项教条,变得谨小慎微,不敢喘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