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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火炕铺了绫罗绸缎,炕上有一人半睁眼,侧卧在舒适暖床,偶尔翻动手里的纸张,半响,才意味不明地瞥了李染生一眼,开口道:“不知道给左使换衣吗?若是雪水弄脏地毯,本殿下挖了你们的狗眼。”
侍女这才走上前,帮左使大人李染生脱了外衣。
李染生自己拽掉手套,用僵硬的手抹抹僵硬的脸,地毯终究还是脏了。
侧卧的男人闭目:“李染生?”尾音拐了个弯。
左使李染生反倒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想该怎么说话比较恰当。
“是在下。”
“吃苹果呢?”男人朝昏昏欲睡的雪狐勾勾手,雪狐便凑过来,脑袋主动贴上掌心磨蹭。
“在下的妹妹。”李染生答道。
“你妹妹长的,倒是和你不像。”
李染生长得比迟苹果细致。
闻言,李染生的眼神变了变,面部松动最后成了笑容。因为脸颊僵冷,所以李染生这一笑,有些怪:“她是我捡的,”
“怪不得,”男人吃一块点心,吃完了砸吧砸吧嘴,鲜红的唇像是涂了血,“你半点五行元神的样子也没有。哦对了,你知不知道吃……错了,是迟苹果,火元神?”
李染生愣住了,随即答道:“不知。”
男人勾唇一笑,道:“你猜我是谁?”
“在下,猜不出。”今天之前,李染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严淡人。”
二皇子殿下颇为惬意地把雪狐抱到自己怀里,抚摸雪狐的小脑袋,又玩玩雪狐的大尾巴。
一身好皮毛。
站着的李染生却是眼角微微抽搐,嘴唇轻抿。
回想记忆中关于二皇子严淡人的情报,眼前男生女相的家伙的确相像。
且不说他究竟是不是严淡人,眼下的光景……
李染生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放心,迟苹果没被我的人捉着,她跑了。”
光义会的上层,要捉苹?
苹现在,不知所踪?
左使李染生的脸色忽青忽白。
二皇子殿下,光义会的幕后操纵者严淡人漫不经心地坐起来,怀里的雪狐蜷缩成团,实实在在地压在严淡人的腿上。
“柳絮,你胖了。”他垂眸笑道,长长的睫毛微颤。
柳絮是雪狐的名字。
*
两天后,温凉中带着一丝丝苦涩的汤药灌进嘴里,李染生——迟冉呼出一口热气,问道:“师父,苹苹呢?”
此处是二皇子殿下安排给李染生的住处,除了时常会有人来查看自己的动向外,倒是很暖和。
以杨瑞霖的本事,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离此地不远,”杨瑞霖拿过迟冉喝空的碗,闻了闻,“是治风寒的药。话不多说,我需要你配合我。”
杨瑞霖大致告诉了迟冉诸如师兄弟、取名之类的事情,迟冉愣神听了,末了问一句:“师父,你要做什么?”
你要对苹苹做什么?
杨瑞霖微笑道:“迟冉,你和苹,都是我带大的,我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解释,所以我希望能用更温和的方式。”
与二十年前一般,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容颜,此刻微微笑着,却让人毫无暖意。
回想两天前,严淡人吩咐自己的事情,迟冉不动声色地收拾自己吃饭的碗筷,应道:“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躲着我?”杨瑞霖歪歪头,不再笑了。
迟冉神色平淡,把碗筷放门口,端坐在炕上:“师父,您不是常人。何必盯着苹苹?”
“苹是常人吗?”松浮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傻徒弟。
“难道您是因为苹不是常人才……”
杨瑞霖摆摆手,他靠墙站着,手指敲打墙壁。
咚。
仅是一声敲打,迟冉便停止了反问,低头不语。
第五十八章 刮胡子
没有边际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地,渺小而沉默的村庄,几个穿着厚重衣物、手执长枪的士兵麻木地巡逻。
遥遥望着迟冉所在的村庄,她听见身旁的人说:“现在开始,我是杨瑞霖,你是迟苹果。”
久违了,迟苹果。
她点点头,道:“杨先生,我们怎么进去?”
虽然没有抬头看杨瑞霖的表情,但迟苹果知道,杨瑞霖正谦和温柔地微笑,低头瞧着自己:“直接走过去就好。苹果,我有点冷。”
男子的手,极其小心地握住迟苹果的手,隔着手套,不知道能传递多少温暖。
迟苹果呆呆的,恍然间回到了九岁磕破膝盖的那日。
一步步的,二人走进了村庄,士兵没有阻拦二人,只是隔一段距离尾随。
很安静的小村庄,唯有风吹雪的声音,像是一声声唏嘘。
在村庄路过几户人家,杨瑞霖上前去敲门,说是要买些吃食。
里面的人往往开一道门缝,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身穿蓝水绿棉衣的小姑娘,再看看似乎是两人中拿主意的灰衣男子。
然后关上门。
天寒地冻何尝不是一种荒凉。吃食已经不能用几张银纹票来判断价值了。
杨瑞霖不急不躁,拉着迟苹果一家家一户户敲门。他问人买吃食,却绝不往村子中心迈一步。
而迟苹果每每看见那一条条门缝,总是期翼开门人会是迟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