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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扑过来,施烟直接从廊跳下,护着头在硬地上滚了两圈,珠钗尽数落去,她来不及去捡,只得赶紧逃。
脚如千斤般重,渐渐得使不上力,可身后有人在追,施烟咬破唇,闻着这血腥味以此刺激自己。
可这四周怎得跑来丫鬟仆妇,个个凶神恶煞朝自己涌来。
头发忽得被人扯住,一个老嬷嬷将她制止,强硬握住她手腕, “表小姐,您累了,奴婢扶您去厢房歇息吧。”
“滚开,谁敢碰我!”一人难敌众人,施烟赤红着眼大吼,外衫被这些人剥落。
“你这丫头,叫嚣什么。”大着肚子的萧思茹由着丫鬟扶着,立在不远处,“母亲这也是为你好。你是何身份,敢觊觎我二哥。既然沈家你瞧不上,那这张家也不错,且我表弟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这是你的命,是你远在边陲小地攀八辈子也得不到的富贵命。”
“不是这样的,”施烟哑声挣扎,倔强摇头,她没有觊觎二哥。
张宿筝再旁搭着话,眼神垂涎欲滴一刻也离不开施烟。 “表姐,您这话说得,我若是得了烟儿表妹,可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思茹白了他一眼,“没骨气的,赶快办快些。”
门房合紧,外头有仆妇守着。
施烟缩在床角,眸中杀气腾腾。有一股声音歇斯底里叫嚣着快逃,可眼前着实瞧不清了,前头黑灰渐渐重影,手也使不上力。
残留最后一丝神思咬破唇,浓烈血意在口中蔓延,她声不从力,微微喘息以此来获得大量空气,同急不可耐脱衣衫的人谈条件,“张宿筝,你放了我,这件事儿我……既往不咎,也不会同二哥说得。否则,叫二哥知道,他还剥了你的皮。”
“牡丹花下风流一场,就是剥皮做鬼也值了。”张宿筝冲过来,双手搬扯施烟纤细手腕,一凑近,闻到这浓烈血味蹙了蹙眉,空出只手钳制她下颌,禁防她咬舌自尽,又随着抚了抚她脸颊,怜惜道,“可莫寻死,以后我会娶你,虽比不上萧家二表哥,但好歹不会叫表姐辱你。”
话罢,他俯身。
“滚……”一声尖叫绵软无力,手脚在锦被扑腾,忽然触到一根玉簪,她心中急切,不管不顾朝张宿筝刺去。
跳窗逃了去,施烟不敢停,慌不择路地跑,冲进恕寒院,直奔书房,撞开门瞧得书案后头的人。
对上那双眼,一时,漫天的委屈如潮水般袭来。
施烟跌跌撞撞扑过去,入一个怀里,熟悉药香入鼻,莫名的将她心烦意乱、恐慌沸腾通通散去。
沉稳有力的手揽在腰间,施烟仰起头,面前人模糊又熟悉,口中遍锈血味,她咽了咽,再和着泪一起吞下去,唤了声,“二哥……”
第15章 。
萧祁远笔尖未见一丝颤抖,安安生生落下一笔,“端”字笔力坚韧,墨迹渗透宣纸。
阔别五日,这丫头终是来了,一如往常急慌模样。
苍梧山上,油嘴滑舌的和尚说,“家主哭疾半生,可算接了个善果。”
萧祁远掀了掀眼皮,目光游巡那忙着找人为自己塑金身的女子,仅仅淡然一瞥,未放在心上。种得因是何都未可知,哪来什么善果。
当真是缘不知所起。那时并未知晓,这竟生了个缠绵的情果。
想及此,萧祁远笑意拢了周遭,也不觉旁边炉火炭烧得不旺。锦羽青竹三面屏后急转了一道身影,步伐轻而急,他禁不住抬手看去。对上一双惊恐万分眼眸,小脸嫣红从未有的急慌,衣衫絮乱,唇瓣嗜血艳丽。
萧祁远瞳仁情绪霎变,石子砸入千年不变潭水,惊起一阵一阵涟漪。施烟直冲他怀,无力仓皇搂住他腰身,语调沾了湿意,尾音轻颤,“二哥……”
风寒寂寥,风急人声追逐,施烟悉数将其扔在后头。触到柔软衣料,由浅直浓药意烙□□底,如潮水湮顶般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顾虑担忧恐惧顿时七散八消,三魂六魄归位。
萧祁远长施烟年岁九载,十六岁接管萧氏一族。比她早早瞧过势利庸俗,尝过冷落辱贱。
原仅他母亲是陇西德高望族的崔家小姐,家世、才情、样貌配区区商户之子绰绰有余。更是祖父亲定的下任家主。
十岁前随母亲居住外祖家,崔家是个什么地方,表兄姊弟妹瞧不起这卑劣商户之子,嫌他辱没簪缨世家,背地里排挤羞辱已是家常便饭。十岁母亲逝世,他被接回萧家,亲父不喜,大长兄一家虎视眈眈。然他到底年幼,未见过大世面。萧家不愧商户大头,连怀孕三月的小妾也知早早为腹中孩儿做打算,寒冬腊月,私下派人将他捆了,灌进破院经年雨水堆积的污脏荷花缸里。
自此,从娘胎带了阴寒症又蒙上一层,高烧五日,落了个腿疾。天稍寒,脊髓如刀砍,千蚁咬噬,叫人痛不欲生。
身痛,心更叫人剜得所剩无几。亲父过度袒护小妾,不仅辱没先母,更咒骂自己为何不好好缩在崔家,来萧家碍什么眼。
什么世间冷暖、人情世故,可是做不得数。比寻常人少了半生寿命又如何,他偏要争口气,好好当这家主,能碍谁便碍谁的眼。那时真是,可劲儿地忽悠命,拖残躯走南闯北,硬是叫他扛了下来。
救那女娃,不过是还当年她兄长围山剿匪救出自己一命。昔日重罪大将军之女,更是东宫有意的女子,好端端保下委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