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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烟不答,这人俨然不是寻常老实憨厚的赵檀了。
“我制的药除了婧嫣服用,便是供奉宫内后妃皇子,寻常人哪能得。”
“不是东宫,便是东平王吧?”
东平王,皇子中另一位王爷。
施烟悄然松口气,尽管赵檀猜错,但还是不容小看他。自己只得硬着答下去,握紧手中东西,故意混淆他,“是又如何?”
赵檀近前来,脸上原本精明消失无几,露出熟悉憨笑,“那你大可来问我,何必大费周章。家主天生体寒,幼时又遭一场大病,心肺受损,除了细精养护,平日用药亦小声谨慎。制其药丸并不难。”
“你当真痴傻。”赵檀笑她,这小女人平时瞧着精明聪慧,可稍微来个能说会道之人,便被扯着走,“那东平王何许人?你不去打听清楚,杀了我真能换得好药?那你可知东平给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身前忽没了声响,黑暗中施烟只瞧见那人影挪动。
倏然,西侧烛火跳动,猛得光亮让她适应不急,施烟抬手遮掩一下,放下手她才瞧清楚赵檀唇瓣牵起一抹轻蔑又柔和笑意。叫人分辨不清。
赵檀不容她拒绝,扣住她手腕往及屋高的药柜前站定,拿了高梯爬到上头取下一本厚又破烂书籍。
他翻书,忽然停住一页,指了上头,“你看,韩金子、苦蒿、九荆、白蓝、……里头药常见,不常见的加高价亦买得到,然将其磨成药粉粗细不同、制药时比例不同,稍有差池,药效便失之千里。”
施烟忍不住凑上去看,上头草书豪迈,字迹渐消散,却仍能瞧出个大概。
赵檀利索取了几味药,用小秤一比,方才旁边对施烟说,“来,我教你。”
瞧他这般热情,施烟觉得古怪,原身不动,不解望着他,“为何教我?”
“医者父母心,你懂得药理,我亦是自愿教你。”赵檀笑着,将药材归拢,“烟儿不想学这些?”
怎会不想学,施烟探究打量着赵檀,自己是来杀他的,知他心善,可是却痴傻到将药术悉数教与自己?
担忧他锦囊中卖假药,可又一想,反正今日拿到兵符了,再厚重脸皮多学一些方子又如何。
施烟一咬牙,学!
翌日,远处泛出鱼肚白。
一声净软声从门外响起,“兄长,该起床用膳了。”
是嫣儿姐姐!
施烟两目一定,有些慌乱搁下手中捣药木杵。
赵檀轻笑朝她挑眉,并做外回答,反而凑近施烟,玩笑着,“烟儿你说,若是婧嫣推门进来,瞧见我两在一起,会作何想?”
施烟急着四下寻着藏身之处,这人还这般说着玩笑话,恼得推他,“你倒是说话啊,让嫣儿姐姐先走,要是她瞧见我们在一起,那还不得吓死。”
两个痴人对比医书制药,时辰竟不知不觉溜走。说来也奇怪,两人之间倒比以往活略些。
少许见施烟这般急慌,赵檀笑意过甚,急忙握拳咳嗽清了清嗓子,朝外道,“进来吧。”
施烟睁大眼,不可思议瞧着这人。赵檀亦朝自己挑眉,她来不及躲,门房被人从外推开,只得蹲下,缩着身子塞药柜角落里。赵檀走过来,身形将她全然遮住。
一进屋,陈旧药味浓重,□□的药柜上更是一片狼藉,赵婧嫣无奈道,“兄长,你又彻夜制药,小心熬坏身子。”
“无事,昨夜看书忘了时辰,今晨有些乏。你就将食盒放在那吧,这次尘重,对你身体不好。”
赵婧嫣依话,将东西放在圆桌上,挨着坐了下来。许是自己与程国公幺子婚前将近,赵婧嫣性子比以往更沉静,想着以后同兄长见面更少,她时常这般安静瞧着赵檀磨药。
自己婚事已定,自是免不了担忧兄长孤身一人。
“兄长,我许久未见烟儿妹妹了,不然咱们又请她去居玉楼吃酒吧。”
“你啊,还是好端端待在家中吧,”赵檀装模作样搭理药材,端起兄长的派头,“怎就天天想着邀人出去吃酒,自己以后程家小子嫌你是个小酒鬼。”
赵婧嫣恼羞红了脸,“这还不是为着兄长想,以后我出阁,就你孤家寡人,就想快些替你寻个知心的,只怕以后你只能同这些药材厮混。”
施烟手里寻乱拿了一捧当归,凑近闻有些苦涩,赵婧嫣又道,“而且,以前也不只是谁,整日去居玉楼蹲守。”
话一出,柜台之下蹲着的人定了定神。
“那日我随太妃姑母去了燕国公之女的婚宴,与那萧大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可是粗野,十足得商贾银钱气,身后的儿媳垂头丧脑,焉气得很。烟儿暂居她家,也不知受了哪些委屈。”
她自故说着,赵檀低头,就一瞬,对上施烟澄澈眼眸,她歪了歪脑袋,叫他不由得心一动,手中药材称量过重,同心尖儿思绪一起撒了出来。
第18章 。
施烟立在楼阁之上,视野宽阔,目光落在东南方。那儿围了一圈儿人,残布裹身的乞丐无腿无手,如五六岁孩童身形被扔在一团破草席中,就那般有人驻足怜悯瞧了瞧,往破碗里扔了两三铜板。
天下权贵满地的长安城,亦有穷苦之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以前活在家人庇护下,后来从雲山下来,随在萧祁远身后,去颠沛,免苦楚。
一道人影悄然走入阁楼,施烟转身,瞧见南宁王福了福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