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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平应已敏锐地嗅到,他与雍王的争斗已进入白热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容渊走入东宫龙首殿时,面前紫袴金玉带的李承平听到他的脚步声,即刻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容渊自然知道他忧心的是废立之事,望了片刻,淡淡道:“殿下以为当如何?”
李承平环顾四周,身边的太子詹事卢湛会意,将宫人全部屏退,李容渊方听李承平沉声道:“干脆,一不做……”
原来他真等不及了,竟要逼宫。然而这点李容渊早已有意料,此时望着李承平沉声道:“殿下莫心急,切不可轻举妄动。”
李承平闻言猛然掀翻了桌案,玉麒麟镇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切齿道:“历朝历代,鲜有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更何况如今在父皇心中,孤竟连那贱人的儿子也比不上了。
李容渊知道李承平的怒意已到顶点,言及高后多有不敬,是要撕破脸面的架势,不由叹了口气。他这兄长向来沉不住气,殊不知自己比起雍王,唯一的优势便是法统,若是逼宫不成,连这点名分也失去了,恐怕要坠入万丈深渊。
走出东宫时,李容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想,他虽暂且劝住李承平,却拦不住他做出什么事来,这暴风雨终究比预料之中来得快了许多。幸好未雨绸缪,一切皆已安排妥当。
虽身在皇宫之外,安泰自然也觉察到朝中风向的变化。对于高后,她向来不喜,连带着她那位艳美的侄女。当年皇兄要扶她上位之时,她便曾出言反对。大约从那时便已被她怀恨于心。
只是,高氏恨她没没关系,却不该把手伸到她的家人身上。经历了上次莫须有的谋反案,安泰已在心中下了个决定,早晚要扳倒这株后宫常青树。只是面上功夫不可废,她要长子娶永仙,一来是令皇兄放心,二来是率先抛出橄榄枝,做出言欢的样子。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譬如风雨飘摇的现在,她的选择自然鲜明。经年经营,如今朝中七位宰相,有三位都与她交往密切,安泰与他们在城郊一处别院议完了事,一道弹劾雍王的奏疏已悄然成形。
乘着牛车缓缓回到位于兴道坊的王府,安泰才发觉元子期正在东隅一处亲自监工。她寻了罗长史来问,才知道夫君竟命人重修了东暖阁。乘坐步辇过去时,安泰只见元子期命人在二层北墙上凿了窗,正对府中风景最美的静湖,又在暖阁新装了地龙,她走入之时正在试炭,周身皆暖融融的。
安泰敏锐地察觉到元子期并不喜她参政,于是她收了方才的样子,换上轻快的步子走上前去,笑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元子期微笑不语,安泰才发觉,这房间竟是按照以前女儿的闺房布置的,只是更加精美,她心中极其诧异,想的却是,想必女儿生辰刚过,又惹起元郎的伤心事,他才造了这处,好睹物思人。
想到此处安泰不禁怔怔落下泪来,元子期微微叹了口气,揽着她向外走。
安泰拭了拭泪,换了个话题道:“另有一件事要与夫君商量,前日里崔家来提亲,是中意阿樱,想与我们做一门亲事……”
元子期闻言,望了她片刻,沉声道:“阿仪以为当如何?”
安泰道:“我想,与苏家也未下过定,不如……”与苏家相比,她是更中意崔家的,然而这与元子期为阿樱挑选夫家的标准不同,安泰说完后不由有些忐忑。
元子期眸色深深道:“你以为,无缘无故,崔家何以忽然来提亲?”
安泰茫然,元子期叹道:“自然是私下已有计较。”
安泰睁大眼睛望着他,元子期言中之意并不难懂,阿樱竟与人有私,这与元家严谨的门风相悖,她紧紧攥着帔子沉声道:“我这便将崔家回了。”
元子期却道:“不必。”
安泰抬眸望着他,只听他淡淡道:“应了也罢,这孩子心气如此之高,倒出了我的料想。只是路是自己走的,我们毕竟不是她的亲生耶娘,拦不住,反倒令她心生怨恨。”
安泰闻言百味陈杂,低叹道:“夫君莫气,是我管教无方。”
阿素得知这件事已是十数日之后,坊间皆传百年崔家数代单传,这一代终得二男,然长子却身有残疾,幸好二子一表人才,如今又要得一位贵女做新妇,端得是郎才女貌。阿樱再来觐见永仙时,虽依旧娇柔恭顺,眸子里志得意满的笑却藏不住,好在,之后她因在家待嫁,再不入宫,倒让阿素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李容渊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阿素以各种借口躲了他数次,发觉他竟对自己淡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然而李容渊极爱洁,身上的伤刚好了些,便要沐浴,此前这事一直是她伺候的,饮澜来请的时候阿素百般推拒,却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只得抱起那叠干巾和换洗的衣物向汤泉室走去。
然而刚走入一片雾气蒙蒙之中,她便后悔了。想要退缩,身后的门扉已紧紧闭上。
第88章 88 阿素后退一步,紧紧靠在门扉上……
阿素后退一步, 紧紧靠在门扉上,然而那道门已经从外面阖上,余光可见昏黄的灯影下, 守在外间的侍从已躬身退在一旁。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一道颀长的人影从水中直起身。阿素抬眸,见李容渊披着一件直缀,趿着木屐从雾气之中走出来。他未束发, 腰带松松系着, 前襟松散,隐约可见紧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