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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日是他们计划已计划了那么久,排演了那么久,不会如此简单,高嵩默默举起手中的旌旗,阙楼如同一座瞭望台,其上守兵经过挑选皆是目力极佳之人,即使在夜中也能看清他手中旌旗的移动方向。靠着这旌旗的指挥,箭雨又将地面的骑兵渐渐逼至一处。
为了避免暴露,高嵩特意不许自己所在的城楼点灯,然而就在他有些得意的一瞬间,忽然闻听细微的声响似有所感,高嵩猛然回眸,然而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心下一凉,一支凌空的箭羽已强有力射入他的身体。
高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直直从城楼上倒了下去。
李容渊稳稳放下手中虬劲的轻霜角弓,沉声道:“收队。”
第114章 浴火 乖女莫怕
更漏乍长, 高嵩已离去半个时辰,长秋殿中一片静默,而李延秀的心中却充满狂热。多年来对皇权的渴望令他整个人热血沸腾, 屏息凝神,于四下寂静之中他甚至能隐隐听到从远处曜武门传来的箭雨声。
杀了他们,他冷冷地想。果然如他所愿,没过多久嗖嗖的箭雨声忽然黯淡下去, 渐渐几不可闻。
与高后对视一眼, 两人心下皆是一松,看来高嵩已控制住了曜武门的形势。想必是太子早已怀疑今日之事有诈,在皇城北面布下援军才敢从另一条道以身赴险,只可惜援军已被击退,如今李承平便如落入陷阱的猎物, 再无回天之力了。
想到此处, 高后微微扬起唇角,她正欲命人收网, 却有内侍入内回报道:“太子入宫见驾, 正侯在长秋殿外。
高后微微蹙眉, 未料到如此形势,李承平竟还敢到长秋殿来。不知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高后略微思索后道:“请太子入内。”
闻言,李延秀即刻隐匿帷幕之后,高后于殿中端庄而立, 片刻后李承平入内, 远远叩拜。
李承平面色如常,竟像是并不知殿外有骁骑埋伏的样子,高后转过身, 仔细审视着他的面孔,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心中忽然一突。若太子并不知今夜宫中有变,那曜武门的援军又是何人派来的。
心中虽惊惶,但高后面上却丝毫不露出一点颜色,微微颔首,淡淡道:“免礼,去看看陛下罢。”
李承平向来心中对他这位年轻庶母向来不喜,但礼不可废,此时得了令自然不愿再跪,直直起身,向远处御榻走去。
殿中帷幕低垂,漫着青袅的烟气,隐隐有煎药的苦味。若说入宫之前李承平还心存疑虑,方才隐隐听到喧哗疑心更甚,那现在倒真有几分相信年迈的景云帝已病染沉疴,想必高后自知亲子夺嫡无望,终于不得不正视他这个太子的地位来。
想到此处,他的步伐不禁轻快起来,自然忽略了身畔宫人皆垂眸敛容,瑟瑟发抖的神情。跪在珠帘外向景云帝问了安,却没有得到答复。身边的宫人端来冒着热气的汤药,李承平再拜,接过药碗起身
上前侍药时他自然存着一份探知景云帝病况的心,熬了这么久,终于距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撩起珠帘的一瞬,李承平连手掌都在发抖。
望着太子急切的样子,高后冷冷扬起唇角,果然,片刻后便听一声惊呼,李承平仓皇从御榻前退开。
高后居高临下望着他,明知故问道:“太子为何如此惊慌?”
挣扎着起身,李承平脸色惨白望着高后,榻上人看似沉睡,实则已没有气息,此时他方察觉自己已落入一个圈套之中,紧紧攥拳,却克制住自己试探道:“陛下情势不妙,还是快些传太医罢。”
高后却柔声道:“太子莫不是糊涂了,陛下方用过药,正睡着。”一面说,她一面走上前去,坐在景云帝榻旁。李承平紧紧盯住她窈窕的身形,只听高后忽然“呀”了一声,惊道:“陛下,陛下您怎么……”
李承平心中一沉,便见高后起身,泠然道:“将太子拿下。”
说完,即刻有千牛备身从殿中四角走了出来,将李承平按住,押在地上。
竟连皇室亲卫也被她收入掌中,李承平终于明白今日定不能善了,此时他倒镇定下来,望着高后道:“孤有何罪?”
高后一道:“弑君,谋反。”
李承平此时彻底明白过来,望着高后沉声道:“你这毒妇。”
见高后丝毫不惧,李承平威胁道:“若你以为如此便能将罪名加之与孤,那便大错特错,东宫的翊卫已守在殿外,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即刻将你斩于剑下。”
高后闻言却冷笑道:“你说的便是他们吗?”
话音未落便有骁骑入内,将数十个血淋淋的物事丢在地上,李承平定睛一瞧,竟是自己身边翊卫的人头,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年,他撑着地的双手也不由微微打起抖。
押住李承平的千牛备身即刻将他双臂反剪,又在他口中塞入麻核。李承平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目眦欲裂,口中含糊不清地呼和,高后朗声道:“太子无道,弑父篡权,世人见之皆可斩之。”
李承平暴起反抗,终不敌那几位百里挑一的武士,剑锋已深深压入他的颈项,也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一片火光通明,数百银甲武士如流水般涌入殿中,是羽林军。高后大惊,急促向退至身边亲卫之后。
闯入殿中的羽林军与骁骑搏杀在一处,那些银甲的武士皆精悍,以一当百,殿中一片白刃红里。眼见身前越来越多人倒了下去,高后脸色惨白,知大势已去,却仍旧想不通纰漏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