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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早。
华婕去学校。
华母揣着一部分钱去银行。
华父则骑着摩托去了富云大厦,很多事情要先打听起来,把市场摸的透透的了,再一步步实施。
上午他见了富云大厦的人,一层一层的碰头到专项负责人。
沟通了下月租金等事项,又了解了几种付款方式,和折扣福利。
中午请几个负责人吃了个饭,又更多的聊了聊大厦未来的运营方式,华父大开眼界,忽然发现经商原来不止你买东西我卖东西那么简单。
什么促销啦,什么折扣啦,什么拉客政策啦,条条道道都是学问。
作别了富云大厦的团队,他下午开着摩托直奔城市边缘的几个家具厂,大的小的都看过了,也简单聊了下对方接受的合作形式等。
华父怕忘记,全拿笔和小本子记下来。
昨天晚上自己在本儿上提前写好的疑问,也都逐步补上了答案。
晚上回家时,哪个家具厂实力强,哪个实力弱;
哪个虽然小但是老板有想法,木工有能力;
哪个厂里有现代化车床,能提升效率等等等等状况,摸的透透的。
一切都在有序推进。
倒在椅子上,他回忆一整天发生的一切,忽然觉得人生重拾了热情,整个人都有点澎湃。
于是,晚饭桌上多了一瓶白酒,华父拉着媳妇一人喝了一小杯。
华婕回到家时,爹妈两个脸蛋都红扑扑的,不是傻乐,就是胡闹。
华父还把鸟笼子门开了,抓出百灵鸟要放在自己肩膀上,说要训练它们,以后就让它们坐在他肩膀上,带着出去玩。
她爹醉的真是不轻。
最后鸟鸟在他肩膀上拉了泡鸟屎,扑腾着满屋子飞,华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只小百灵抓回鸟笼,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华母全程站在边上指挥她捉鸟,笑的前仰后合。
等鸟鸟终于回笼了,华父又一边啃苹果,一边说苹果里面有石子。
华婕一看,哪是石子啊,就是果核,苹果籽。
她企图跟亲爹讲道理,卖水果的真的没坑他们,卖水果的也没有往苹果里塞石子,那是果核,果核!
华父一本正经瞪她,说:
“小孩子啥也不懂!果核和石子我还能分不清吗?”
醉的太狠了。
华婕拉着妈妈的手,诚恳道:
“妈,求你了,哄我爸睡觉吧。”
累了。
最后华父又里屋外屋溜达玩儿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乖乖睡觉。
坐在炕上,看着脸红红,睡的有些打鼾的父亲。
华婕拉起他横搭在炕沿的手,指节粗粗的,掌心全是干活磨出来的老茧,指甲硬硬的,这是个工人的手,劳动人民的手。
抿唇坐了一会儿,脑海里回闪着许多自己跟父亲的互动。
儿时她坐在大二巴后车座上,她爹豪野上车,腿飞起踢在她脑袋上,她哇哇哭,他一边骑一边回头看她,指望她能自己不哭,结果她哭了一路,他全程绷着脸骑车,都没有停下来哄哄她。
他带着她上山玩,自己捉蝈蝈跑远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捧着蝈蝈笼子,找不着爹嚎啕大哭。后来他捉到蝈蝈了没笼子装,才想起来回来找闺女。
后来她上大学,她跟他打电话,父女俩大吵一架,一个多月没再通话,尽管早已忘记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但那种父亲专断不讲道理的印象却还在。
毕业后她留在上海独自工作生活,他打电话让她去相亲,她倔着不吭声,气的他在电话里训她,气的她端着手机掉眼泪。
记忆里遍地都是华兆元同志不靠谱的影响,但现在想象,好像都有了情有可原,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解释。
过去每年过年回家,她都觉得他冷漠,不爱讲话,以为他根本不欢迎她回家。
可能只是他已经在喧闹的有各种奇葩乘客的火车上,耗尽了全副精力,只想静静的享受家庭生活。
也许他看着她在心里就是满足的,不懂得用更热情的方式表达而已。
他催她相亲是很烦了,或许还有想让她找个伴陪她照顾她的考量,揣着上一代人的老思想,怕她孤独终老吧。
总之,重活一世,她更能站在父亲的角度去思考,逐渐也原谅了他上一世里那些不靠谱,那些蛮横,那些不理解。
她轻轻亲了亲父亲的手,跑回自己屋,捧来画板,将搭在东北大花棉被上满是褶皱,又粗又硬的手细细勾勒了出来。
明明是那么硬的手,她的笔触却柔软,配色却温柔。
华母酒量比丈夫好,早已醒了。
她拉了炕桌,盘腿坐在炕上,就着桌子一边做明天早饭要吃的油炸糕,一边看着女儿画画。
暖灯照着一家三口,扛下是蜷着身体睡大觉的欢欢。
华母跟女儿讲了下今天华父的成果。
华婕画完后拿过父亲记录的各种细节,心里愈发稳当。
他们家各种需要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事,从来都是妈妈去做。爸爸一向话少,不服天不服地的,仿佛见谁都看不惯,友善交流从来仅限于亲朋。
最活跃的是上山下河打麻将的时候,更多的时间都用在独自一人沉默的在院子里玩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