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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鲜亮的衣服,也变得灰蒙蒙。
一下午时间,华婕细细勾勒,将所有背景都丰富了起来。
这些围绕着华婕的人的面部是模糊的,服侍的边界也不清晰。
他们身上仍有光影体现,但却不约而同的全浸在灰酱色的墨水里,像氤氲在迷雾中的人。
尽管人物之后的拍卖会站台上有光源,却仍没能将这些人照亮,给人一种人群距离背景的场景非常非常遥远,仿佛不仅时空错乱,空间也在错乱。
那种诡异的感觉突破纸张,又透着奇异的迷人气质。
沈佳儒站在画后面,轻轻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幅画,即便中心人物‘华婕’还是一片空白,她至今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填一笔颜色,但……却仍给人一种,它可以就这样裱框上墙的感觉。
即便未完成,那种迷茫的少女被围绕在欢庆的众人之中,可少女和人群仍像完全隔绝在两个世界的割裂感。
少女感受不到蒙在氤氲暗雾中人们的喜悦和欢庆,周围的这些人也无法体会少女的震颤和受冲击后超脱世外的神游状态。
沈佳儒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妻子去世时,他知道身边人也在替他难过,但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办法接受任何人的安慰。
就像自己第一次卖画时,身边人的笑脸和欢庆声音围绕着他,可他的神魂仿佛被震出了肉身,竟没办法回应任何人。
那是一种,站在人群之中,却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感受。
极端,激烈,偏偏又寂静无声。
很难用语言描绘,但看到这幅画,就会明白。
每个人人生中,都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
“这样也能裱框上墙了,你还要继续画吗?”沈佳儒突然开口询问。
“……”华婕仰起头看一眼老师,又将目光转回自己的画上。
现在就可以上墙了吗?
那如果继续画,有一定的风险,把一幅原本可以上墙的画搞砸吧。
不画了,直接装裱完成吗?
让这幅画整个中心人物都只有铅笔勾勒,彻底留白?
半晌后,沈佳儒看见少女再次抬起头,然后恬淡的笑笑,说:
“我还要继续画下去,把脑海中它的样子,描绘完整。”
“……好。”中年老师点了点头,眼神中再次透露欣赏。
真好啊,总是这样坚定不移,总是这样散发着可靠的可爱气息。
他摸摸她的头,又收回手,走到钱冲身后。
躁气少年正在画4开素描,想要从华婕那幅高级灰素描中提炼信息,却因为自己浮躁的特性,而难以重现那幅画的细腻和平静。
沈佳儒路过华婕后挂起的慈祥笑容逐渐消失,点点钱冲肩膀:
“陆云飞还能尝试下华婕那幅素描的画法,你……
“你内心里住着个火猴子,还想画个静湖?
“画自己的画,把自己的风格深入和强化。
“沸腾起来!”
“……好。”钱火猴子。
…
…
在这个可以凭瓶盖换新上海啤酒的年代,到外滩喝一杯德国啤酒,绝对称得上奢侈享受。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在市中心工作,许多是新兴的资本产业的新星人才。
他们许多讲着普通话,偶尔爆出一些上海话,或者英文。
在这个年代大批涌入的徽派创业者,初露峥嵘时,也会来这里谈生意,以彰显紧跟时代的先锋思想。
国人开始偶尔敞开钱包,不那么节俭,去跃跃欲试的去体验性价比不那么高的奢侈和物质享乐。
车位还没有那么紧张,不需要绕十几条街巷寻找到一个小时几十块的停车位,都要擦汗庆幸。
没有满员的车库里,停着的大多是桑塔纳。
即便是未来的魔都上海,在2001年时,也透着朴素的气息。
未来20年的发展真的太迅速了,在电视里看到上海风光的华婕不断感慨,但生活在上海的人民尚未预期到未来将发生的一切大跨幅进步。
43岁的上交大传播学院博士导师陈学广跟朋友坐在古宝莲德国餐厅的室外观景座上,一边看着黄浦江上沧朴的货运船渡江而过,一边跟朋友聊才播没多久的《老娘舅》内容。
八点一到,被大家盼望已久的店老板陈安通终于出现。
他腋下夹着一幅被包的很好的8开画,走上表演台,穿过已等了半天的乐队其他成员,然后展开包着画的油布纸,将挂在墙上的三个画框撤掉中间一个,换上手指捧着的油画。
站在油画前,盯着画欣赏了2分钟,他才坐到主场座前,捞起自己的乐器开始调音。
不少人离开自己的餐桌,围到表演台边,朝着并不算明亮的餐厅灯光下,挂在墙中央的那幅油画《故宫角落》。
“那就是老板去北京要买的画吗?”
“怎么才一幅?”
“估计进入拍卖环节,价格超预算了吧。”
“这就是故宫啊,我还没去过呢,果然威仪、大气啊。”
“还生机勃勃呢,看那鸟,整幅画一下会呼吸了。”
“你还挺会说。”
“也是研究过艺术品的。”
“厉害啊,不像我,就只有铜臭味咯~”
音乐起,上交大的陈学广教授也放下酒杯,转身朝着餐厅门内的表演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