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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堡内,所有国家和地区布展时,都会架起布棚围住展区,不给外人看到自己的布展情况,避免被偷取灵感。
大多数共同参展的人也都会避嫌,在路过其他国家或地区展区时,往往快速走过,不会回望或驻足。
可陈善秋却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就站在那儿,每天每天的观察,思考华婕的艺术思路,猜测那些自己看到的布置,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灵感,要达成又是怎样的效果。
代超跟陈善秋还是认识的,他问华婕要不要将对方赶走,华婕总是笑着说没关系,反正都是中国人,让他去看吧。
就算偷灵感也不怕,大不了华人共享。
更何况自从开始在华婕的展区外静思起,陈善秋就几乎没再管过中国T湾馆的布置。
华婕愿意去相信,艺术家们或许会傲慢,但不会下作。
到8月7号时,钱冲终于不耐烦的厉害了。
他路过陈善秋时,故意撞了下对方,然后发出了非常经典的反派发言:
“这么大个展区不够你呆,非得杵在这里挡道吗?好——”
‘好狗都懂得不挡路’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赶出来取材料的华婕捂住了嘴。
“一天不惹事儿,这么难受吗?”华婕收回手,嫌弃的在钱冲袖子上擦了擦手,耸眉嘈道。
“我们在这儿忙的脚打后脑勺,他天天在那儿站着跟个监工似的,烦不烦!”钱冲回转头,完全无视了陈善秋就站在他边上,毫不留情的开口嘲道。
“嘶!”华婕五官一皱,不满的嘶声。
“我能进去看看吗?”陈善秋却完全没在意华婕和钱冲的对话,反而是转头望着华婕,更加得寸进尺的开口问询。
大多数时候,陈善秋是个得体的艺术家,恰当的与人接触,绝不会冒犯他人,也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
可另外一些时候,当他沉到某些自己欣赏和向往的领域中时,又会变得非常不合时宜,心里眼里只有自己沉迷的那个东西,只想着追寻和靠近,像个没有情商、没有分寸的傻子。
当年他追求妻子时,曾经做过堵门跟踪的事,甚至还被打过。
直到身边朋友看不下去,跟女孩子解释了陈善秋不是个坏人,他只是在某些状态下,会表现的不像正常人,失去分寸感,但绝不是个坏人。
然后女孩子才愿意跟陈善秋坐下来吃饭,聊天,乃至于慢慢了解这个人,慢慢成为他的妻子,不仅接受了他偶尔要犯蠢,甚至还会在他犯蠢时帮他处理他惹出的麻烦。
如今,凡尔赛双年展正赶上他妻子待产在家,一直陪着他、看着他的人不在身边,偏偏他又发了痴。
钱冲听到陈善秋的话,简直要把眼睛瞪出来。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华婕却赶在钱冲开口训人前,先点了头。
如今布展已经接近尾声,就算陈善秋要抄她的灵感,再去修改和布置T湾展区的内容,也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对方连续这么多天在门口守望,想来是真的对她的布展很感兴趣。
就当结个善缘,给看两眼也没什么。
于是,在钱冲不忿阻挠前,华婕拍拍钱冲手臂,带着陈善秋走进了她在城堡3层的‘华婕展区1号位’。
陈善秋一步踏进罩棚,抬起头,便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一场使用了无数种蓝色制作出的泼天大雨。
一个人,居然可以调出这么多层次不同的蓝色,深一点的天蓝,浅一点的天蓝,饱和度高一点的湛蓝,饱和度低一点的湛蓝……
这些充满差异性的蓝色,被有序的、按照一种迷人的规律,铺洒在头顶。
陈善秋感觉自己的世界受到了冲击,耳朵不自己向后背,后脑一阵阵发麻。
怎么能……怎么能把一种颜色调配的如此绚烂多样,又怎么能将这么多具有微妙差别的蓝色,排布的如此……如此令人目眩神迷?
过人的色彩敏感天赋,助他成为大画家、大艺术家,也让他在此刻,感受到了胜过常人的震撼。
他甚至只跨进木架棚,踏入了一步而已。
便驻足仰望,震撼的无法再挪动步法了。
好半晌后,华婕问他:
“陈老师,咱们T湾展区那边,有布展完用剩的石膏胚吗?”
“有。”陈善秋点了点头。
“啊,那能给我用用吗?”华婕又问。
“好。”陈善秋又点了点头。
华婕立即眼巴巴望着他。
“?”陈善秋还有点没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不明白少女干嘛这样看着他。
“那我让钱冲跟你去T湾展区那边取石膏胚行吗?我有多少要多少。”华婕继续眼巴巴望着。
“啊……好。”陈善秋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在钱冲带领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才看了一眼的华婕1号展区布置,被带着去T湾馆取石膏胚了。
走在陈善秋前面的钱冲,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华婕的赞叹。
他还以为华婕就是大方邀请陈善秋提前欣赏她的个人展区呢,原来看一眼还是有代价的。
居然立即搞到了不够用的石膏胚。
啧啧啧,这一波,华婕的谋划在第五层啊。
再看陈善秋老师那一脸任人宰割的失神模样,钱冲决定一会儿到了T湾展区,看到剩余的材料,不管是啥,都要多多的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