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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义正言辞:“殿下这话说得,周承弼那狗东西的鬼话,哪能相信?”
“是吗?”宋晏储歪了歪头,墨色的青丝自肩头垂下,映在那张桃面前。她桃花眼微眯,笑意盈盈:
“周炳勋非池中之物,未来远不仅在西州城?”周炳勋正是周承弼之父。
萧淮:“周炳勋惯来会虚溜拍马谄媚逢迎,一点政绩也无。西州城小,可不是容不下这尊大佛的祸害。”
宋晏储:“周承弼当年在西州城被别的孩子欺负,多亏了你的帮助?”
萧淮面不改色心不跳:“西州风土人情彪悍,就连小孩也是野得没办法,自然看不惯周承弼那种瘦弱的公子哥。我是不想帮他,可人家好歹也是知府郎君,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被他爹穿小鞋怎么办?”
宋晏储:“回京这些日子多亏了周承弼,否则怕是连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萧淮卡了壳:“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他看着宋晏储,一本正经地哭穷:“殿下不知,边关兄弟们已经好几个月都没领到军饷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吃肉了,就连草都吃不上。”
宋晏储轻笑一声:“不急。”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腰后靠着柔软的引枕,笑得温和:“在这之前,萧将军不妨再跟孤说说,‘太子素来残暴,又荒淫好色’是怎么回事?”
萧淮瞪大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冤道:“殿下明鉴啊,这话可不是臣说的!”
宋晏储眨了眨眼:“是吗?”
萧淮心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探子,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点头:“殿下不知,那周承弼从小就满肚子坏水,心眼比他爹还多。”
宋晏储轻轻嘶了一声,撑着脑袋凑近了看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既如此,那萧将军可否告知孤,又是为何在明知不可的情况下去见周承弼?”
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萧淮故作殷勤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马车似乎是出了城,外面人群的吵嚷慢慢不见声响,唯余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哒哒”的声音。
宋晏储撑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萧淮心思几经轮转,最后低眉顺眼,无奈叹道:“这不是,臣未想到臣竟三生有幸,能得到殿下的青睐。”
宋晏储哼笑一声,扭过头去没看他,明显没信他的鬼话。
就像上次萧淮问宋晏储为何保岑家的时候她转移话题一般,此刻宋晏储明知道萧淮在胡言乱语,却也没追问到底。
宋晏储对萧淮想做的事隐隐有些想法,萧淮也知道宋晏储不会护着费家,如此便是够了,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结交不成反结仇。
周承弼的事算是就此揭过,马车还在往前驶着,一刻不停。萧淮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了看,外面一片荒凉,寥无人烟。他寻思着太子也不至于把他卖了,便也没多想。
此时已经入了秋,天气又不是太好,一阵风透过半开的帘子钻了进来,倒还真有一丝冷意。
宋晏储皱眉:“把帘子放下来。”
“殿下冷?”萧淮放下帘子,看着面色不是多好看的宋晏储,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她盖上,认真地道:“殿下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宋晏储一派狐疑,她也没拒绝萧淮的伺候,懒懒散散地靠坐在马车上,斜斜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萧淮忧心道:“殿下您觉不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一些?”
宋晏储啧了一声,心里顿时有了数。
萧淮:“您瞧现在不过八月,天儿就这般冷了,那可而知西州城又是何等情形。将士们无棉衣过寒冬,怕是很难熬过去。殿下仁善,百年难得一遇,想必定然不忍心这些将士活活冻死吧。”
他高帽子一个一个地宋晏储带上,惹得宋晏储不住发笑。
她笑道:“这事说来也简单。”
萧淮面上一喜。
宋晏储又道:“边关诸位将士,全系于萧将军一身。”
萧淮笑意一顿:“殿下此话何解?”
宋晏储言笑晏晏:“孤待下人素来赏罚分明,莫说是一个冬天的衣食,只要有孤在,便无人再敢克扣边关将士的军饷——”她话锋一转:“孤前些日子让将军考虑的事,将军可有决断?”
萧淮脸色彻底僵了下来。
考虑什么事?萧淮想了想,也只想起了一件太子让他进东宫的事。
他进了东宫,就是太子的人,他手下的那些将士,自然也成了太子的麾下。
那以后的军饷衣食,自是再也不用操心。
萧淮暗骂太子狡猾。
他就说哪来的那么好的事,原来竟是惦记上了西州城数十万将士!
萧淮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殿下身边也不缺人,又何必执着于臣一个?”
宋晏储笑着摇头:“孤身边人再多,又哪里比得上一个将军?”
萧淮脸色更是难看。
他年少时也是富家子弟,被父母金尊玉贵的养着,虽身处西州城,但比之京城的郎君们也不差什么。后来虽说家族惨遭劫难,父母双亡,但他那一股子少爷脾气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是因此,他这人挑剔劲素来大,其中一方面,就表现在女人身上。
太子作风浪荡男女不忌,同他有肌肤之亲本就是意外之事,萧淮万万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到了需要卖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