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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低哑,带着久不见光的阴沉,仿若暗地里的毒蛇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令人头皮发麻:
他笑着:“祖父才知道不成?”
费鄂脑袋轰然一响,双目充血,厉声斥责道:“你个孽障!”
“那是费家多少年的心血啊!!!”
寂静的芳泽院瞬间喧闹了起来,费鄂一手扶着门框,气的胸口猛烈的起伏。他一手指着费青渟,声音发颤:“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什么时候同太子搅和到一起的?!”
严厉的问责如轰雷版直劈而下,浑然不似费鄂面上的衰老。
费青渟费力地撑起身子,瘫坐在墙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看着费鄂,眸中又闪过一抹快意。
就是这个人,在他完好的时候对他殷殷教诲,对他寄予厚望;可也是他,在他伤了双腿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放弃他!
西山。
费青渟低低笑出声,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虚与委蛇,找各种借口拖延,费鄂面上虽不显,可每次来见他却是越发没有耐心——
这就是他的亲人,这就是他的祖父。
在他没有用的时候,就果断的选择放弃他。
费青渟剧烈咳嗽出声,他迎着外面刺眼的光,眼泪不可控制地自眼角滑落,他却毫不在意,嘴角咧了咧,回道:
“从太子刚回京的时候。”
费青渟此话一落,费鄂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身边的侍女小厮忙忙扶住他,急切唤道:
“老爷?老爷!”
“你、你——”费鄂指着他,气得语不成句。费青渟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西山之事殿下早已知晓,祖父有心来责问孙儿,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跟太子交代吧——”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坚硬的茶盏毫不留情地打在费青渟的头上,费青渟脑袋一片,鲜血汩汩留下,沾染了整张面孔。
屋内又是一阵惊呼。
外面也是呼呼啦啦的人群作响,费夫人进门一看,见着满脸血色的费青渟,顿时哭嚎出声:
“我的儿啊——”
一堆的人又是往费鄂身边凑又是往费青渟身边走;还有管家婆子大声喊着叫大夫,侍女小厮匆匆忙走来走去的声影——
费家上下,一片混乱。
·
而此时的誉王府中,送别了宫中的使者,誉王看着那开得娇艳多姿的九色牡丹,神色渐渐阴沉下来。
书房的角落里,男人瘦削的身影若隐若现:
“你是说,从始至终,皇帝没有丝毫气愤之意?”
誉王摇了摇头,男人一时陷入了沉思。
古往今来,皇帝多猜忌多疑。尤其是在储君日益年长而帝王年老体衰之际,更是极易感觉到威胁——哪怕对象是他们的亲儿子也是一样。
如今皇帝已至中年,而太子正年轻力壮。更有今日御花园之事,只要皇帝稍有不满,就容易陷入到对太子的猜忌当中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儿子渐渐长大,代表着父亲的权威正一日一日的被挑衅着。皇权、女人、太子在这些方面表现出来的强势,足以让皇帝忌惮。
届时天家父子离心,还怕找不到可趁之机?
今日的戏码虽然拙劣,但只要皇帝有所松动,就不算白费。
孰料这对天家父子面上不显,内里对对方倒是颇为信任。
誉王眉目压得低沉,心里甚至怀疑莫不是那小子当真是什么天子护佑,不然为何他们的手段,屡次都不得手?
男子在一旁看着,见他周身欺压极为低沉,沉吟良久,却是道:“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誉王皱眉:“先生怎么说?”
男子看向窗外,背光而立,静默许久,方道:“费家现在,该是乱了。”
誉王沉思良久:“先生是说……从费家着手?”
男子道:“费家……费青渟……”
·
费青渟失血过多,意识浑浑噩噩,周围的吵嚷声又接连不断,不知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惊觉四周好像不是他的卧房。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碍于腿上的伤浑然动不了。
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屋里的动静,“吱呀”一声,大门敞开。
屋外一片昏黄,霞光满天,正是黄昏时景。
费青渟喉咙干涩,心中不可控制的跳了跳。
男人身形瘦削,逆着光缓步而来,费青渟瞧不清他的面孔,只听他声音带笑:“费大郎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费青渟喉咙动了动,只觉这个声音格外耳熟。
男人越来越近,费青渟哑着声音道:“你是何人?带我来此,有何用意?”
男人轻轻笑了笑:“大郎君莫怕,在下只是有一事不解,想要询问大郎君而已。”
费青渟内心惊疑不定。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费青渟却只觉危险,想要逃离,毫无知觉地双腿却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他是个废人。
“阁下有何问题?”
“在下想问之事,事关太子。”
费青渟心头猛地一跳,与此同时,男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那张不俗的容颜也彻底展现在他的面前。
费青渟瞳孔骤缩,惊愕出声:
“是、是你?!”
“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