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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做岑大的汉子听了这话,急红了眼,拉着他不肯放手,“胡老三,你可不能乱来,万一让人晓得,咱们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我不能连累我家妻儿老小。”
胡老三一把捋开岑大的手掌,哼哼道:“我不管你,你不愿也罢,我只要我那份,咱们这就捞上来,平分了罢,你随便处置你的那份。”
“不行,你被人发现了,也得连累我,”岑大依旧紧抓住胡老三不撒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怎的?”胡老三扯不开衣袖,猴急白脸的怒道。
“我还没想好,反正今日说啥也不能让你去,”岑大看了眼天色,心中急切,今日回去的忒晚了,也不知家中妻儿该怎样惦记。
胡老三一听这话更急了,“你啥时能想好?”
昨日村里的邓婆子给他透了口信,说是要给他说个媳妇,只不过还要等些时候。
他明白邓婆子的意思,怕是想看他有几分家财,他家里穷,兄弟三个,爹娘也没了,两个哥哥又各自成了亲,也没人管他。
他如今都三十好几了,还没说上媳妇,这些年连个给他说亲的都没有,再错过了邓婆子说的这个机会,娶媳妇的事又不知耽搁到何时。
胡老三这般想着,再抬头眼角便红了几分,“岑大哥,我就是想娶个媳妇,我都惦记这些年了,你总不能看着兄弟我打一辈子光棍?”
岑大也知胡老三的情况,心里也同情他,但又想到万一这事被官府发现了,他一家获了罪,那他就该被人家同情了,语气遂变得更硬了,“你媳妇的事,等过两日我帮你想想办法,反正今个是不行。”
胡老三听了这话自知今日难以达到目的,他低下头寻思着还能用什么办法说服岑大,不期然眼角余光瞥见岑大背后的草丛中有一块黑色的砖石,看了眼他胳膊上岑大的手,他胸中压着的那股子郁气更止不住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把手轻搭在了岑大的胳膊上,“岑大哥说得对,那咱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改日再来。”
岑大以为胡老三终于想通了,看着天色着实不早了,心中担忧家中的妻儿,收回了自己的大手,拍了拍胡老三的肩膀道:“你放心,胡兄弟,我一定帮你讨个媳妇。”
他听自家娘子说过,她娘家有个邻居,是寡妇也没孩子,若是胡老三愿意,改日让他娘子从中说和说和,能成了最好,不成他也算是尽心了。
太明朝律法并不及前朝严苛,寡妇再嫁也是常有的,只希望胡老三不要嫌弃人家才好。
岑大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便转身欲朝家去,从江边到村中也有几里路,他得快些回去才行。
“那就先谢谢岑大哥了,”胡老三望着岑大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他假意跟着岑大往回走,趁着岑大不注意的当口,弯腰捡起方才瞧见的那块黑色的砖石,掂了掂,有几分重量,带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恨意,忽地拍向岑大的后脑。
“啊呀…”一声惊怒交加的愤吼惊起了岸边的白鹭…
“咕咕…”
白鹭扑棱着翅膀,朝着月色下的江面飞去。
…...
今夜月色无垠,即便没有码头上的灯笼照明,阳江上的行船也可畅行无阻。
但碧月村的更夫老黄依旧把旗杆上的灯笼拉到了顶上,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冬雪还是酷暑,万不可有一日懈怠。
秋意渐浓,江南的天多是阴冷的,老黄就着酒葫芦喝了口酒,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伸手拎起脚边的铜锣,张着干涩的嗓子一边敲锣一边唱念:“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更的锣声从阳江南岸蜿蜒向碧月村中而去。
风吹着浪花拍打着涌向岸边,江上的船来回穿梭,明日将是个艳阳天。
……
南城束家
“小姐…”
一大早,园子就敲响了束穿云的房门。
“进来吧…”
束穿云早起了身,正坐在桌边画画。
一幅秋菊图在她笔下活灵活现,重阳刚过,秋日的菊越发的旺盛了。
“怎么了?”
园子进来半晌,也不曾说话,束穿云不由奇怪。
“小姐,”园子踟蹰了片刻,还是问道:“小姐,你让宗叔去北边…”
“是啊,”束穿云吹了吹画上未干的笔墨,“前几日就说好了,先让宗叔去北边看看情况,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些年,线索都断的差不多了,宗叔熟悉北边,他去最为合适。”
“不,”园子朝桌边贴了贴,语气中夹带着惶急,“宗叔不能去,他还要护着少爷…”
束穿云把画放到了桌上,凝眉去看园子,“园子,怎么了?杨儿在青云先生那里,我并不担心。”
前几日,她就和园子宗叔商量过了,宗叔虽也担忧杨儿,但她告诉宗叔青云先生武功高强,必会护着杨儿的,只让宗叔放宽心去。
园子当时也是没有意见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园子垂了脑袋磨蹭着桌角,过了片刻,她咬了咬唇,抬头道:“小姐,让我去吧,没人比我更熟悉北边。”
“园子?”
束穿云神色凝重,“你想好了?”
“是,小姐,”园子这会反倒镇定下来了,几日里寻思来寻思去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后面的话便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