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丁晓见她有逐客之意,且看起来的确没有往常jīng神,连眸子都有些朦胧,便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但也就在他走到门口一转身间,眼睛不经意落到了那宽大光滑的办公桌上。
那办公桌上,有液体形成的小小的沟壑,慢慢流下,那液体rǔ白色,看着还带些粘稠。
丁晓知道苏筝是个爱好gān净的人,她的桌子上怎么会?丁晓心里一沉,眸子顿时黯淡下去,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深深地看了这个女人最后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去。
16苏筝的第一种选择
苏筝和莫峰晚上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如果现在再提到jiāo易那个字眼,也许连莫峰自己都不相信了。
莫峰知道自己需要这个女人,很多年前需要,很多年后依然需要。过去十年的时间里,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她,然后心便痛,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想逃离那个本该叫做家的地方。他离开家,请求驻边,下到他这个出身的人不应该去的艰苦基层,在那里和最普通的战士一起,经受这个国家最为严酷的天气。
在那一次次的风霜酷寒打磨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去想了,不会去想什么诸如爱qíng诸如背叛,更不会去想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
等到有一天他觉得足够坚qiáng到忘记这一切的时候,他回来了,看到孩子他好像也不会再想起那个女人了,于是他觉得自己痊愈了,他已经是原来的那个没有遇到过苏筝的莫峰了。
可是,有那么一天他重新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视野,走进了孩子的视野,也走入了他的家人的视野。
很多年前当他气势汹汹地去质问时,他也曾希望得到一个理由,比如最为狗血的,也许她是不得已的,也许自己的妈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他那个时候竟然宁愿是自己的妈妈对不起自己,而不是那个苏筝!
可是苏筝却承认了,她承认是她的错,她承认是她出卖了孩子也出卖了他。
为什么呢?为了钱。
苏筝说,没有人bī迫,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莫峰没有办法为苏筝再寻找任何一个理由。
莫峰当然记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四月的阳光看起来很温煦,他的眼前却发黑。
他几乎是违反军令跑出来见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吗?
莫峰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心痛,他僵硬地转身离开,发誓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他也无法原谅这个女人!
在后来似乎无边的岁月里,他也偶尔想起,抱着一丝希望地想,也许这个事qíng真得是有缘由的?
可是,当那一天苏筝出现的时候,苏筝带着那么坦然的陌生的笑容面对自己的母亲时,莫峰知道自己那莫名的感觉其实就是错误的。
如果真得曾经有过什么无奈,母亲的笑容可以那么坦然,苏筝真得能做到毫无心结吗?
于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母亲就是母亲,她也许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切就如当年苏筝所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莫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原谅那个女人,即使她有多少苦衷也无法原谅。
他不能原谅背叛,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可是莫峰也知道,他并没有忘记她。
一直以来,所谓的忘记,不过是他自我的欺骗罢了。
如今,躺在莫峰身边的这个女人,莫峰看不懂,但莫峰依然渴望。
即使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犹如暗夜里的一个jīng灵般的少女了,可是莫峰依然在渴望。
==================================
苏筝睁开眸子看着身旁的莫峰,莫峰显然也并没有睡着,他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筝正打算闭上眼睛装睡,莫峰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大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苏筝推着他坚实有力的胳膊,以前的苏筝并不是非常喜欢枕在那上面,有点咯人,可是莫峰却喜欢。
莫峰喜欢将苏筝怀抱住,让她躺在自己的臂窝里。
苏筝推不过,只好躺在那里,好吧,如今的苏筝忽然觉得,其实那里也有点舒服的,并不是像以前感觉的那么硬。
两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暗夜中一起望着不知的方向,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苏筝动了下胳膊,将自己的手放到莫峰的胸口上,那里温热,心跳规律而有力,那是莫峰的心跳。
莫峰大手伸出,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用自己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苏筝的手。
苏筝的手柔弱纤细,仿佛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莫峰忽然觉得此刻柔顺地躺在他身边的,就是十年前的苏筝。
十年前的苏筝,虽然有着少女特有的倔qiáng,但却清灵美丽,对他有着婉转柔qíng。
十年前的苏筝,就是他捧在手心的一个小松鼠,他看着她为了俗世的种种烦恼忙碌,看着她轻蹙着秀眉带着那点忧伤。他冷眼旁观,并适时地伸出手给她一点温暖,给得并不多,却恰好让她不至于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莫峰觉得那时候的苏筝看似倔qiáng,却是那么脆弱,她需要一个人来呵护,如同呵护一个细瓷的娃娃般。
可是后来莫峰彻底对苏筝失望了,他离开了她,于是在十年后的今晚,莫峰忽然想,这十年,苏筝是怎么过来的?
苏筝看着莫峰,带着沙哑的声音问:在想什么?
莫峰扭过头端详了她一番,慢慢地说:我在想接下来的事qíng。
苏筝挑眉:接下来?
莫峰重新望向天花板:是的,很快就要暑假了。为了当一个尽职的父亲,我决定将孩子们从家里带出来一段时间,去外面度假。
苏筝听到这话不动声色,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莫峰在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后,自己叹了一口气说: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你。
苏筝依然没有说话,但放在莫峰胸口的手,轻轻地,试探着,回握住他的。
=======我是快乐暑假开始的分割线==========================
苏筝不知道莫峰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莫家那位传说很固执的奶奶,竟然可以顺利地将孩子在暑假的时候带出来。
当苏筝收拾行李来到火车站时,发现同行的除了莫峰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位保姆。
苏筝当然很清楚这位保姆的底细。
苗奶奶,原名苗静仪,莫家老夫人年轻时的闺蜜,后来苗家家道中落,苗静仪丈夫不幸车祸身亡,苗静仪带着唯一的女儿投奔昔日闺蜜莫家老夫人,从此留在莫家鞠躬尽瘁。
很多年前,苏筝和苗奶奶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的苏筝刚刚生产过后,又由于长时间失于调养而jīng神憔悴,躺在医院的chuáng上只不过是瘦弱的一把骨头,和今天这个gān练整齐的苏筝自然是天壤之别。
当苏筝站在苗奶奶面前,看到苗奶奶客户而疏离的一个点头时,苏筝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错,这个人早已不记得当年那个刚刚生产过后便被抱走孩子的女人了。
这样也好,在bào风雨来临之前,苏筝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了。
============
(6月4日新更文:)
这一次度假的目的地是N市海滩城市,jiāo通工具是火车,因为两个孩子说到现在还没有做过火车。
上了车坐定后,一直以疑惑地目光看着苏筝的莫嫣然忽然张口问:苏阿姨,你以前做过家庭教师吗?
苏筝闻言微愕,随即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家庭教师就是莫峰给自己找得理由了?
苏筝当然没有做过家庭教师,不过想来小学生的课程不应该很难吧?此时此刻说没做过显然有些怯场,于是她笑了下说:做过,我曾经教过几个像嫣然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噢。只不过是很久前,久到上辈子了。
莫嫣然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希望苏阿姨能辅导我做好作业。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有些不开心,仿佛身上背负着一个多么沉重的负担。
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莫竞离淡扫了下姐姐。
莫嫣然感觉到弟弟的目光,不满地白了弟弟一眼,撅着嘴说:竞离总是能昨晚他的作业,可是我却不行啊!以前竞离还帮我的,现在奶奶都不让他帮我了。
看着莫嫣然沮丧的样子,苏筝忽然觉得很无奈,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卷发,安慰说:没关系的,嫣然自己也可以做完的。
谁知这话刚落,刚刚走进火车包厢的苗奶奶眸子里边流露出不赞同,盯着苏筝客气而冷淡地提醒:苏小姐,您是莫先生请来的家庭教师,不是吗?
苏筝抬头笑望向苗奶奶,点头说:不错。然后静静期待下文。
根据苏筝所掌握的资料,这位苗奶奶在莫家的佣人中显然地位不一般。她从这对双胞胎被带到莫家开始就照顾着他们,显然对这两个孩子有着护犊的感qíng。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说的那句话犯了苗奶奶的忌讳?
苗奶奶走上前,将手中的果盘放到餐桌上,这才再次冷淡地望了眼苏筝,缓慢而不容置疑地说:小姐并不喜欢不相关的人碰她的头发。
苏筝顿时明白了,苗奶奶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虽然是家庭教师,但也只不过是苏家雇佣的一个外人而已,像刚才那种举动有些太过亲密,这是苗奶奶不愿意看到的。
她笑着低头,看自己的手,白净纤细,自己的手竟然也在被嫌弃吗?
莫竞离低头不语,随手叉起一颗樱桃放到嘴里,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莫嫣然看看苏阿姨,再看看苗奶奶,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屁股,离苏筝远了几分。
苗奶奶走上前,替莫嫣然整理了下头发,一改刚才面对苏筝的冰霜面容,慈爱地笑了:嫣然不用担心的,这一次因为出来度假,奶奶规定的作业并没有多少的。
莫嫣然却还是不快,撅着小嘴说:你们说不多,我却觉得很多,到时候做不完,受罚的还不是我!
苗奶奶安慰地抚了下她的背,将一个果盘放到莫嫣然面前:乖嫣然,先别想这些了,吃点水果吧。
莫嫣然瞥了眼自己弟弟手中的樱桃,更加不满了:我最爱吃樱桃,莫竞离你竟然抢我的。
苗奶奶赶紧呵呵笑着和莫竞离打商量:先把这盘给姐姐,等下奶奶再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