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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安一愣,伸手擦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
“还有吗?”她问。
苏佋轻笑,“已经擦掉了。”
“哦……”
苏佋直起身,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如果是安安要送我礼物的话,我确实得好好想想向你讨什么。”
林知安善解人意对他点点头:“没关系,你想到告诉我就好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我付的起的。”
他这么有钱,或许看不上普通的东西。
苏佋勾了勾唇:“那是自然。”
*
林知安低眉顺眼跟着苏佋进去后,那群等在门口的人对他们说了一句,“希望霍先生和太太观展愉快”就立刻消失了。
宽敞明亮的画廊只剩下林知安和苏佋两个。
这是林知安第一次自由自在地观展。
她一会儿指着那副《春日少女》讲画家和女主人公的故事,一会儿又跑到古鲸《清晨的瀑布》前静静的思索。
苏佋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偶尔应一两声。
他很少参加这种展览,更多的是按照喜好和画家风格直接拍下、收藏。
因为对他来说永远的拥有一件喜爱的东西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愉悦。
可是此刻他看着林知安,小姑娘高高抬起的眼睛里盛满了光,她的笑容鲜活而有力地搅动着安静密闭的空间,阴影遮不住她,烦闷困不住她,恍惚间,她才是整个画廊里最值得欣赏的画。
生平第一次。
苏佋有了观展的耐心。
他走到林知安旁边,温柔地问:“你能和我说说这幅画的故事吗?”
他指的是《清晨的瀑布》。
“这是古鲸大师的作品,”林知安仰着头,“他曾经在监.狱里有过一段生活,也是从那里出来才开始画画的。”
“这是他出狱后第一部 作品,却不是他最好的作品,甚至构图上有很大的缺陷。”
苏佋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既然不够好,那你为什么喜欢这副画?”
林知安侧头冲他笑了下,“因为自由。”
苏佋有点儿困惑:“自由?”
“是啊,这副画里我能感受到瀑布冲破桎梏,从山崖倾泻而下的自由。可能这个和他刚从监狱里出来有关。”
“而且,你看他画阳光的方法,很有力度,说明内心是非常开心的。”
林知安踮脚指了一下右上角。
“如果有一天安安失去自由了会怎么样?”苏佋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林知安想了很久,只能想到之前在祠堂里的场景,浑身一抖,小声说:“那我可能会跑吧……”
苏佋笑了笑,仿佛善意提醒,“那安安一定要跑快点。”
除了外面几个展厅,还有一个在隧道里。
可能是策展师为了追求氛围,里面的打光比外面暗很多。
“这里还要进去么?”苏佋问。
林知安对鬼屋和恐怖片其实不怎么怕,相较莫须有的东西她比较怕人,点点头“嗯”了一声。
难得有机会踏踏实实观看一次画展,她当然不能浪费。
里面挂的是卡拉瓦乔的作品。
林知安知道这个画家。
他的经历很特别,他擅长宗教画却屡次得罪教会,杀过人,逃过亡,且逃亡时一直保持创作。
他最著名的画是——
林知安找了一下,听到苏佋轻声念出一个名字:“《施洗约翰的斩首》。”
她站过去,和苏佋一起看,好奇道:“你知道他?”
“上学时老师提过。”苏佋语气温和。
林知安想起来他大学应该是在国外念的,会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这套画作讲述的是圣经里的一个故事。
希律王娶了兄弟的妻子希罗底,约翰觉得这样不合理从而斥责了希律王,结果被关进了监狱里。
希罗底知道后对约翰怀恨在心。
希律王为了讨好希罗底最终杀了约翰,把头颅献给心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苏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林知安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卡拉瓦乔的表达方式很直接。”
林知安看向那副画,突然有点好奇,“如果你是希律王,你会怎么做?”
“那约翰根本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苏佋语气很温柔,却又夹杂着一丝散漫的自信,“我想要的从来都万无一失,不会给人留下诟病的机会。”
林知安对上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昏暗中的苏佋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以为他会说——
或许我会听从约翰的意见,放弃娶希罗底。
可是他没有。
苏佋目光轻柔地落在林知安的脸上,勾了勾唇,将碎发别到她的耳后,“割头颅这种做法太残忍,就算是安安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
林知安转过身,想确认他话里的意思。
苏佋不躲不闪笑得很坦然,仿佛只是单纯觉得希律王不好。
林知安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卡拉瓦乔挺可怜的。”
“怎么说?”苏佋问。
林知安组织好语言,不紧不慢地说:“他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平民世界和宗教的看法,或许方式直接了一点,但并没有什么错,如果没有教会的步步紧逼,或许他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些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