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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千低头,看着她脚上的晚装鞋子。
这种鞋子,多数追求的是美感,而不是舒适。
而且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làng费时间。郭晓庭屈了一下膝,原本就娇小的身材,这下更显得小。你要不要一起?或者我们换个地方喝一杯。
酒会才开始不久但当他看到郭晓庭嘴角的笑,不禁点头。
为什么不呢?
金子千环视四周。好似没人注意他们他目光在经过大厅入口处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
那是佟太?郭晓庭靠近他一些,低声问。稍停片刻,她嘴里吐出一串单词。
金子千听清楚,笑笑不语。
刚刚走进会场的正是佟铁河夫妇。几乎是顷刻之间,多数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金子千身边也有人有窃窃私议。
这倒是个好空挡。
郭晓庭在这个时候说:等我一下,我拍张照片她露出了小女孩儿的神气。
金子千问:有那么美嘛?
郭晓庭语气里是兴奋。兴奋的有点儿古怪。
金子千好笑的看着她。
郭晓庭听他这么问,解释道:我是拍那件礼服啦你不知道这是J。W。这一季的最佳设计吧?我二姐看中的,想要做婚宴礼服,可是Jose不肯给;压箱底的设计都肯拿出来,佟太相当入Jose的眼呢二姐要气死了,你不知道她,要看上了什么得不到,哇
女人果然是女人。二十岁、三十岁六十岁,直到一百岁,对漂亮的衣服都没有免疫力。
但是我打赌二姐看了一定也没话讲。郭晓庭咂了下薄薄的、粉嫩的唇,Jose眼光够毒的。
金子千也承认佟太今晚艳压全场了可是他没心思欣赏这份美。
但不知为何,郭晓庭这无意中说出来的一件事,他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痛快。
好,很好他慢吞吞的说:你要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拍照,我们别想走的成。
他抬了手臂,示意,郭晓庭听了他的话,果然没有真的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来拍照,挽起他的手臂经过叶英年身后,金子千特别停了一下,说了声Uncle再见,才带着郭晓庆从侧门离开。他是没有看到叶英年那满脸的笑容,和他母亲那一直跟随他身影的目光。
送你去哪里?上了车,金子千问郭晓庭。
不是说好了去喝一杯?这儿你比我熟悉SuzieWang、Bed、Lush都可以。
金子千看了晓庭一眼,说:我可只答应把你带出来。
金子千你要不要这样没良心?郭晓庭蛮劲儿上来了。
按道理,你应该称呼我一声世兄的。金子千耐心的,看着郭晓庭一直是笑嘻嘻的样子,这会儿显然酒意上来了,他有些后悔,比起陪着她一起疯,还是乖乖的呆在酒会比较划算可是已经出来了,后悔也没用。
他笑了下。
郭晓庭倒不是个麻烦的xing子,说:好,世兄。
你今晚酒已经喝了不少,你说的这几个地方,也不适合穿成这样子去,更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哗,老古板!郭晓庭张开手。
金子千笑笑。
至少请我喝一杯茶吧。郭晓庭摇头,喝酒不肯,茶总是可以的吧?
牛皮糖。金子千默念。小瞧了她。
金子千于是敲了敲隔板,jiāo代司机去半壁。
我住那附近。郭晓庭一副你怎么会选那里的神气。
半壁是真正喝茶的地方。金子千转着手腕上的表。时针指向九点。既然请你喝茶,就好好儿的喝一杯好茶。
他咬清楚好茶二字。
郭晓庭笑着。
一直跟着金子千走进半壁那小而jīng致的茶室,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过。带着三分醉意的笑容,似乎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听着金子千跟侍应jiāo代要他存在这里的茶,你常来?她问。
有些客人呢,是不接受喝酒谈事qíng这种方式的。金子千拿着桌案上的湿毛巾,慢慢的擦着手,请你喝真正的野生茶,别处喝不到的他微笑。
郭晓庭看着金子千,微笑的脸,表qíng谦和而温柔。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那种男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玉一般大概触上去,首先是寒凉的吧。她伸手,在九九果盒里,捻着松子吃,听着金子千轻声说:这也有个讲究,九九果盒他刚说到这里,电话响了,他只看了一眼,说了声,失礼。便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茶室。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三)
郭晓庭细细的嚼着松子,满口香。身上穿着的这件深紫罗兰色的小礼服,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身体,一时也不得便,让她不得有一毫放肆动作的空间。原本她为了好看些、显得成熟一些,也肯穿着成这样来见一见金子千,此时却恨极了这件衣服,好像什么都被这件衣服阻了似的
金子千走到廊子尽头的时候,慕容的事qíng也说完了。是关于他们正在争取的一个案子,得了确切的消息,慕容显然有些兴奋。金子千微笑,想想,前几日那场球没白打慕容没忘了关心他的现状;他心平气和的解释,说正和这位可爱的郭四姑娘促膝谈心呢。慕容在那边怪叫,他就说,别急,我不是对她多满意,但郭四姑娘像一个人。
慕容问像谁?
金子千转了个身。像子欢。
慕容在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我今天累死了,先去睡一会儿,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庆功。
金子千笑着,说,这样的大单,一年不知道接多少个,你总不至于说因为这点儿事开心成这样吧;一定是另有好事他开着玩笑,慢慢的顺着地毯上编花的纹路走着。
半壁的每间茶室都不是密闭的,相对独立的空间,被传统的木门隔断,饰以镂空雕花的图案,每扇门都不同。
他抬眼,离他最近的这一扇门,门上图案是太平有象,他稍稍近些看,那象雕刻的jīng致,忽然让他想起不久前特地陪祖母上灵隐寺烧香,祖母虔诚拜佛,他侍立在外,倒是对大雄宝殿内外的饰纹更有兴趣印象里也有这样的图案。他想起来,那日问过祖母,可许了什么愿?祖母笑眯眯的,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日后只管去还愿就好了。还说若是她不能动了,让他带着孙媳妇去
金子千莞尔,便要走开。
巧也是太巧。
他并不是故意去窥视这茶室里,但是他很难不被这镂空隔断那一边的人吸引了目光。即便那人是被丢进了人海里,他应该也会一眼认出来。
她默默的坐在茶桌旁边。
面前茶桌上,有一个和他刚刚摆在面前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九九果盒。她只是直直的瞅着那果盒,一动不动桌上并没有茶。她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金子千往旁边退了一步。
她抬手,拿了一条橡皮筋儿,将她有些凌乱的发束了起来
并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看到景自飒。看到她一个人这样子,独坐,木雕泥塑一般,没有平日的灵动豪慡,全身都被一股悲凉的膜蒙住了似的。
她这是,从哪里来的?
金子千转过身,招手叫侍应生,低声吩咐,说,给那边茶室的景小姐,送一壶红顶天。
侍应生准备离开,他又叫住,嘱咐说,不必告诉她是谁送的。然后他回到之前的那间茶室,郭晓庭却已经不在了。他皱了皱眉,回身往廊上一看,人影不见。
嘿!
金子千坐下来,看着手机,才想起来,郭晓庭根本也没有给他留下电话号码。
茶室里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金子千拿起茶壶这壶红云正是在恰好饮用的时间点红色的茶汤注入杯中,那暖暖的味道升腾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好茶和好酒一样,独酌都无趣。
金子千回头,景自飒抱着她的大衣,推开了茶室的拉门。侍应生将一只茶盘托进来,放在桌子上,退出去了。
金子千伸手,请坐。
自飒将手上的方小说西放在一边,跪坐下来。坐的有些太标准了,倒显得很拘谨。
金子千看了,微笑,随意一点儿好不好,这里又没有长辈。
自飒歪了一下,再坐,便换了盘腿。
金子千替她倒茶。
这是顶好的野生茶。自飒轻声说。
金子千看她一眼,没做声。托着茶杯的底部,将茶送到自飒面前。自飒望着茶杯里那盈盈的红色,血一样,眼前是有什么在跳耸她转了一下脸,并没有去碰那杯茶;她瘦,这一转脸,脖颈上青筋都露出来金子千看在眼里,就想起祖母形容的,三根筋挑着一颗头。
他只做没看到她眼睛里忽然涌出的qíng绪,和她嘴角暗红的痕迹。
比他几天前在警局门口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下巴又尖了一些。天气这么冷,再瘦下去,怎么抵御那寒冷?怎么好?
他喝着他的红云。一言不发。好像他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多年的老友。即便是静静相对多时无语,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是极自然的事qíng。
过了好一会儿,自飒转回脸,将那杯茶握在了手里。
嘴巴里残存着血腥味。
手中则是血一样红的香茶。
她叹了口气,我从来不喜欢红茶。
金子千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去看她;温润的茶滑下他的喉,他放下茶杯,没有续。再好的茶,他也只喝一杯。
景自飒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大口的将茶喝掉。
金子千看来,她像喝药一样喝掉这杯茶,以她的心qíng,仿佛是就义,而在他看来,实在是bào殄天物但是他不以为意。
若是她不喜欢什么,还要qiáng迫自己对着,还要qiáng迫自己接受,那就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她是倔qiáng的景自飒。
我从来不喜欢红茶自飒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