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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则也是男子流放边关,女子打为官妓,重者抄家灭族,不论哪一种结果都是景家人所不能接受的。
景家虽然是上一代草根发迹,但是景老太爷既有门路、又有手段,发家之后从未让妻儿受一点委屈,景太傅自己更是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从懂事起就是被父母捧在手里长大的,长大之后更是凭借着自家的本事入朝为官,替景家改换了门庭。
景安泓深知自己的儿女被他和妻子养得和自己一样的娇气,这去了边关和烟花之地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与其被人抓住万般折辱,还不如自己一杯毒酒喝下去,好歹还能保住景家人男人的体面、女人的清白。
见父亲从院外回来,等在堂屋的景晴连忙放下手里缝了一半的金叶子迎了上去。
景太傅一脸悲戚的说道: “不用缝了,左右咱们也用不上了,抄家的军队已经到街口了,不说城门口的守军,就是街口的守军,我们都躲不过去。”
听了丈夫的话,赵华兰不由得悲从中来,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劫自家是怎么都逃不过去了,她的双手揪紧了手里的衣物,六神无主的喃喃道:“老爷,那……”
听景安泓说街上的军士已经一家一家的抄家过来,赵氏心神大乱。
赵华兰脱力的靠在椅子上,愣愣的想:难道真的只能走那一步吗?
还没到最后一刻,赵华兰心怀侥幸,想要劝丈夫让儿女从后面逃命去,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算是活够本了,可是孩子们还小,他们……他们不能就这样去死啊!不能啊!
可是赵华兰立即就想到女儿出众的美貌和品行在整个大周朝都有名,她根本不敢想——
景晴要是落在那群当兵的人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就算是逃出京城了,离开了景家,儿女们又该怎在三皇子统治下的大周保护着自己活下去。
景晴的祖母楚氏作为屋里最年长的人,虽然心里也很慌乱,但却还能分出心神教训儿媳妇道:
“慌什么,一点都担不了事,死怕什么,在这个世道,活着才遭罪呢,让孩子们自己说,他们要是想活,就让他们从后门走,他们要是想跟我们呆在一块儿,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咱们一家人到了下面,也还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赵氏平常没少被婆母挑拣,所以听婆母这么一说,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表面上还是冷静下来了。
教训完儿媳妇后,楚氏大手一挥,转身看向孙子和孙女。
不等楚氏开口,景晴自己就抢着说了:“祖母,父亲、母亲,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待在一起。”
景晴深知自己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千辛万苦的逃出去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三皇子看不到她的尸体,是不会放过她这个准太子妃的,与其在外面挣扎着苟且偷生,还不如跟着家人一起共赴黄泉。
听景晴这么说了,后面开口的景霖也连忙说道:“我也不走,我一个人怕,我不怕死,我就怕不能跟你们死在一起。”
虽然景霖今年才十岁,但是他本来就聪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刚才等消息的时候姐姐都已经跟他说了,本来景晴只是想要提前敲打一下弟弟,让娇气的弟弟在逃难的时候不要作妖,但是听她说过逃出京城之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后,景霖已经把逃难想成了苦海难地了。
要是一家人在一起的话,景霖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克服,但是让他一个人去逃难的话——
那还是算了吧,真的太难了!
景晴和景霖一表态,赵华兰眼里的亮光就彻底的熄灭了,她抽了抽鼻子,无声的流着眼泪,紧接着手上用劲,恶狠狠的把手里缝了一半的金叶子扯下来扔到地上,以此来发泄自己心底的郁气。
看着妻子这样,景太傅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作为人父,他自然也是想要儿女活下去的,可是他们的处境实在是太艰难了。
沉默片刻后,景安泓也只憋出了一句:“我去取药酒。”
景府能够致死的东西不多,景安泓说的药酒就是其中一种,这是楚氏为了治自己的风寒淘换来的土方只,乌头泡药酒。
这药酒泡好之后就被来府里看诊的大夫提醒了,这酒里泡着的乌头没有经过炮制,有剧毒,不能入口。
当时楚氏被吓着了,也没敢往入嘴,不过因为那个大夫医术也一般,景霖本来只是一个轻微风寒,他却足足医治了半个月,这让楚氏觉得大夫的话有水分,所以也没把那罐药酒扔掉,而是留着按摩膝盖时外用了。
按摩膝盖的时候倒上一点这个药酒,确实能够减轻不少的痛感,所以这一罐药酒就这样留了下来。
如今这剧毒的药酒正好排上用场。
景太傅很快就带着放了乌头的酒壶回来了,他给母亲、妻子、儿女一杯杯的斟满了酒,轮到自己的时候,也是满满的倒了一大杯。
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赵华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总算是能够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了,她扭头定定的看着婆母,直到都快把楚绣娘给看毛了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娘,您的儿媳妇实在是太难当了,要是有下辈子,我绝对不当您的儿媳妇了。”
反正都要死了,赵华兰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敢讲的了,自打她嫁进了景家,婆母就没给她一天的好脸色看过,她心里的不满意都积存下不知道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