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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弘身上许有操纵这些怨魂的法门,自然不能叫他轻易跑走。
重九:“追!”
众弟子已将他当做主心骨,留下部分人手退守鬼雾谷边沿,以防有怨魂离谷,其余人便都跟着重九等人,继续深入,摸着白弘的踪迹往祠堂的方向追去。
后谷祠堂向来是门中圣地,更有传言,长阳门百年传承,便供奉在此处。
长阳门人无不对其敬仰尊崇,远远地望见祠堂小殿的勾檐小顶,便已有人默默半垂下头,言行举止都不禁自发规矩起来,也有好奇者翘首打量。
然而一进殿门,未见什么辉煌与传承,只觉一阵令人反胃的浓烈腥臭,地上凌乱坍碎着瓦石,几十座灵牌胡乱地扔在地上。
他们眼看着白弘钻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竟不知所踪。
重九微微蹙眉。
自四岁那年,白弘母子回到长阳门后,章夫人就不许他踏足祠堂,重九曾经报复性地偷偷来过几次,后来也觉无趣,就再也不曾进来。
他虽多年不曾涉足此处,但依稀记得,祠堂虽称不上雕梁画栋,但也算端方肃穆;白瀚虽也不是什么德厚流光的君子,但称一句孝子绝不为过。
就算白瀚死后,此处无人打理,也顶多是蛛网灰尘遍地,绝不该是眼前此景,仿佛是被人掀天覆地的翻砸过。
众人见此,心中对圣地的憧憬一瞬间支离破碎,纷纷掩鼻作恶:“这什么味道!”
萧倚鹤迈进祠堂小殿,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是死亡的味道。
众弟子忍着腥臭,四散入殿查看,虚云则见不过各位先人灵位躺在地上,便一个个捡起,拿袖子抹干净,小心地摆放回供案之上,规规矩矩地伏在蒲团上。
重九抱臂哼了一声:“拜他们作甚。”
“阿溯。”虚云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诵了经文,才小声道,“毕竟是各位先人,不好没有礼数的。”
他起身,从已落了厚厚一层浮灰的香盒中拈起三炷香,巴巴地看着重九让他帮忙焚香。重九嘴上嘀咕,但指尖仍然老老实实一浮灵火,替他点燃。
虚云恭敬地拜了,正要奉入香炉中,蓦地被脚下一绊,他身体向前扑去,哐啷一声,一头磕在紫金香炉上。
“……”虚云眼看香炉被他撞得东倒西歪,惊慌道,“对不起。”
重九哪管什么香炉,只管他有没有烫着手,看他脑门上被撞得红肿一块,顿时心疼不已,正要责备他如此不小心——
还没张嘴,忽地脚边传出“轰隆”一声。
众人吓了一跳,四散开来。
——只见几块地砖翻转,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漆黑通道。
腥意更重了。
第68章 铜人之阵 好心肝,我可舍不得你去碰那……
没想到虚云竟误打误撞, 翻出一条地道来。
有浓重腥臭和淡淡的湿冷从下面渗出,石阶缝隙也已经生出了绿苔,可见此处并非是新开凿的, 只怕已经存在不少年头了。
萧倚鹤看向重九,见他也一脸茫然。
有人焚起一张明光符甩下地道,但那一团光亮很快就翻滚进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见这地道不短,下面颇有些距离。倒是一名弟子眼尖, 道:“那好像是大公子的玉佩?”
众人随着去看,果然见半明半暗之际发现一莹白小物,正是白弘随身之物。
都已经到了此处了, 下面感觉微妙,像是藏了什么,萧倚鹤说:“我们下去看看。”
“嗯。”薛玄微应了一声,宽袖落下, 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
南荣恪则留在上面照看虚云和朝闻道。
地道入口大敞,盘旋向下,台阶两侧的石壁上供着铜烛台, 锈出绿色, 绕转着走了三四层楼深, 忽来阴风瑟瑟,在打头的两人脚下卷起微微啸声, 如婴啼鬼哭一般。
但同时石壁上有了壁画,绘着歌舞升平的天宫夜宴景,仙女们婀娜扶风,栩栩如生。脚下的石阶也变成了一块块青玉。
灵光一照,壁画衣裙上的金粉映着玉辉, 流转着剔透光芒。
萧倚鹤环视了一圈,壁画上少说有百十位仙娥,他将另一只被阴风吹冷的手也揣进薛玄微袖口,左顾右盼像是逛楚馆挑姑娘来了,一时乐道:“瞧这气派,待会儿会不会有仙女出来迎接我们?来一位就好,要是一下子涌出十几位来,我都不知道该挑哪个。”
“……”薛玄微没接话,按照某人的习性,他要是出声了,只怕萧倚鹤还能顺嘴也给他挑一个。
又往下走了半圈,地势忽地平缓,周围气流开阔,可见是终于到头了。
萧倚鹤正在胡思乱想,行在半步之前的薛玄微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下子没回过神,一头撞进薛玄微后背。还不愿意起了,埋在他身上嗅足了道香清气,才抬起头:“干什么停了?”
他眯着眼睛,旁的小修士脸色微白,盯着前头结巴道:“有……有人……”
萧倚鹤心说鬼都见了,还怕人?忙探头去瞧,不由吞咽了一下。
——确实有个人影,宽肩,硕背,看身形绝对是位壮士,与先前在林子里锤杀南荣恪的“九尺瓮金锤”兄台有的一比。
但又觉哪里不对,薛玄微道:“没有气息。”
萧倚鹤捡起一块碎石,远远一扔,咣啷一声似砸在了铁板上的动静。两人径直向前,随即就发现这果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尊铜人俑,雕得活灵活现,连肌肉攒结的纹理都似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