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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如今,除非是有仙神触怒天条,一般来说绝不会有人这般大喇喇提出直接搜人神魂。
——除了天衢。
对于一个已经半疯的神仙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啊啊啊求上仙饶命!求上仙饶命啊啊啊!”
不得不说,那土地老儿虽然位卑权低,并没有认出天衢,但他本能却极强,此时早已察觉身侧那近乎妖魔一般诡异的白发仙君一言一行皆是认真,瞬间就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上别的只知道赶紧讨饶。
“哎呀,这位土地仙友不用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这位天衢仙友不至于那般粗鲁的。你看,我们今夜到来也没有别的事,不过就是想问一问陈氏那一夜究竟去了哪里,又招惹了什么东西而已。问这些也是职责所在,绝不是刻意来此找你麻烦。”
季雪庭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位土地老儿已经快要被天衢掐得背过气去,依旧好声好气地跟人问道。
而在他身侧,鲁仁手持金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失神之中,他手中那只金笔早已自行在文簿上写道——
【在天衢仙君恐吓,威胁,暴力胁迫的帮助下,雍州苔云山内榆口村土地老人十分老实地交代了——】
鲁仁一低头瞥见文簿上的字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拽住那不知死活的本命神奇,然后按使仙诀将那一行字一笔抹去。
【经过一番平和细致友好的讨论,我们得知了……】
“陈氏手中的那支香有问题,她一把香点燃,我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呜呜呜……上仙饶命啊,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土地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间颈侧与身上都已经缠上了蛇,以至于他一边说,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没错,那道人一来,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我当然也想上前看看啊,但是那道人好生骇人,只看我一眼我就觉得自己好似快要被他吃掉一般,上仙尊贵,真的不知道这穷乡僻壤的供奉有多惨淡,有倒是领一份供给行一份力……没错,我承认我态度有问题,我当差不积极,但是我确实觉得害怕便没敢多管……而且当时,那道人确实也没做别的,就给了那陈氏一支香而已啊,谁知道那陈氏会带着一肚子鬼物回村啊?”
“所以你便躲在你的土地庙中,一点也不曾插手过陈氏之事。”
季雪庭幽幽说道。
“村人们要进山搜捕陈氏,要将她沉塘,这等大事,以乡野习俗,村人无论如何也会到你这里求个卦问问平安与意见,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发一言,对吗?”
那土地僵了片刻,垂下头来嗫嚅道:“这,这,我确实是不知道啊,而且那妇人也确实是大着肚子回来了……上仙啊,这真的怪不得我,你看我这庙,破成这样,你就知道其实村里人一点儿虔诚之心都没有,我就算是真的给了卦他们也不会——”
“把这附近的娘娘庙位置全部报给我,”季雪庭突然打断了他,然后轻声道,“其余之事,不用再提。”
“娘娘庙?”
听到这里,土地老儿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上,上仙不知吗?雍州境内早已没有娘娘庙了?”
“没有娘娘庙?”
季雪庭不由反问道。
娘娘庙乃是绿云娘娘的庙宇,专管人间妇人安危与妊娠之事。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季雪庭,整个雍州境内竟然没有娘娘庙了?
季雪庭下意识地望向身为书吏的鲁仁,可那号称天庭甲等第一的书吏如今却只有一片愕然。
“这,这,我在通明殿当值这么多年,确实收到过任何牒文提到此事啊?”
他喃喃道。
季雪庭又望向天衢,那人眉头微蹙,有些惶恐道:“我先前一直在天牢中吞噬天魔受罚,因此对于人间之事,确实所知甚少……”
眼看着天衢似乎又要陷入奇怪的自怨自艾中,季雪庭当即转头对上土地老儿,冷然让其细细说来。
那土地老儿被面前三位上仙的目光看得愈发害怕,吭哧了片刻,才颤颤巍巍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原来自从百年前开始,这雍州境内便常有人受了惊吓疯疯癫癫道,说那娘娘庙里绿云娘娘的塑像忽然变了模样。原本柔和庄重的雕塑面颊上,会忽然显现出无数只外形各异,眼球咕噜噜转个不休的鬼眼。
最开始,只是神像上长出鬼眼,但没多久,那娘娘庙中各处都会冷不丁地长出眼睛来。那些眼睛倒是不曾做出什么害人的事,但是它们目光森然诡异,而且隐隐带着一种难以表述的恐怖,对上那样的眼睛,好一些的人会大病异常,运气不好的,则是会神智癫狂,大吵大叫直到力竭而亡。
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偏偏当地官员按照仪式焚了牒文恳请天庭来仙拔除妖祸,却总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回应。
说来也巧,似乎就在娘娘庙里鬼物盘踞不可收拾的那一日开始。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是一名衣衫佝偻,十分落魄的老人忽然云游至此,期间他是如何显示出种种神通以取信雍州百姓官员之事自是不必细说,只说最后,众人跪请老人帮忙解除那娘娘庙中的鬼眼,那老人却是两手一摊,苦笑道,那盘踞在娘娘庙中的鬼物不可说,不可言,不可扰,不可灭,他也无可奈何。若想求得安宁,唯有彻底焚毁境内所有娘娘庙,方可解一时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