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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雪庭眉梢一挑,一捏手诀直接解开了吴青的五感封印。吴青睫毛轻动,稍稍偏头朝着季雪庭瞥来,空洞洞的眼瞳中逐渐显现出一道微亮。周遭的环境早已变了,吴阿婆无影无踪,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季雪庭与鲁仁两人。
他四肢被定,动弹不得,然而此时此刻,吴青依旧像是在自家小院里一般神色淡然。
“你看上去倒是冷静,”季雪庭道,“能有这般心性的修者可并不多见。若是我猜得没错,‘吴青’应当也不是你的真名吧。你既然有心要与我们合作,为什么不告知我们你的真名?”
季雪庭问道。
吴青注视着眼前破庙,淡然地回答道:“你说得没错,吴青确实不是我的真名,但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在喝下‘忘忧’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忘记了我真正的名字。”
“忘记了?”
“没错。”吴青脸上表情很淡,可眼神中却缓缓浮现出一抹悲凉,“我只记得,无目鬼告诉我,我就叫作吴青。他说,他的本体便是青木,所以我的名字里也应该有这个字,这样的话,无论我究竟身在何处,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永远带着他的烙印。”
“好变态的妖魔。”
鲁仁听到此处,不由咋舌。
季雪庭皱了皱眉头,猛然压下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某些片段,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吴青身上。
“你要我们替你除掉无目鬼,可此时又告诉我们,你早已忘记前尘往事。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你这番说辞听上去可真是……十分可疑。”
吴青微微颔首,坦然道:“那是自然,若是易地而处,我恐怕也不会相信我自己。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信我,毕竟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绝不可能找到那只无目鬼,而且你们的时间不多——”
季雪庭:“时间不多?此话怎讲?”
吴青抬起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夜色已深,半圆的月亮辉光四射,将大地照得一片冷清寂寥。
“下一个满月便是几十年来难得一遇的血月。季仙君若是不信,问一问天庭便知。血月之夜,自古以来便是妖魔血脉沸腾,邪气奔涌的时候,这位仙君腹中的胎虫会暴动不休,甚至可能破体而出。若是那样……”
说到此处,吴青声音渐低。
他并未明指,目光却直直地对准了一旁的鲁仁,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若死。
根本就不需要询问天庭,自天下灵脉大乱之后,但凡遇到血月,天上凡间都将陷入灾难之中。在天庭当值这么多年,鲁仁早已对接下来几百年内的血月时间了如指掌。早在这之前他便已经提醒过季雪庭要小心血月,以免遭遇妖魔暴乱。他之前只当血月之夜会叫他身上多上许多不该有的差事,却不承想血月如今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怎,怎么会……无目鬼既然在我腹中放下那劳什子胎虫,难道就管不住它吗?!”
鲁仁紧张过度,声音一下子变得格外尖锐。
察觉到他气息不对,季雪庭连忙示意他冷静。
“既然如此,劳烦你告诉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季雪庭问道,他的声音平缓和煦,仿佛他真的就信了吴青一般。
“青木乃是至阴至邪至煞之物,而且它修行多年诡计多端,若是用寻常手段,即便是大罗金仙在此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真身。”说到这里,吴青微微垂眸,“然而,无目鬼为了操控连阳城中诸多分神,以自己的木芯为符,分别在四个方位钉下了魂楔以布下阵法。只要收集齐它的木芯,将其合四为一,我自然有办法追寻到它的本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说到此处,吴青甚至微微俯身,以指为笔,直接在院中沙地之上勾勒出了无目鬼所用阵法的草图。
“请看,这便是它在连阳城内布下的阵法。”
画完草图之后,作为鬼影的他已然有些力竭,身形渐渐也变得有些透明。
吴青所言,季雪庭原本只听信三分,可这时候他目光落在地上的草图上,神色却不由一凛。
“这阵法倒是别具一格。”季雪庭道。
说完便察觉到鲁仁在一旁多看了他一眼:若这阵法是真,用“别具一格”这个词来形容它确实有些太过含蓄了。
季雪庭佯装不知,继续道:“虽然从阵形上来看十分怪异,不过但看落阵手法和脉势,能够绘制这种阵法的人,绝不可能是妖魔。”
说话间,季雪庭又多看了地上的草图一眼。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修仙世家的笔法。敢问小青公子,你可还记得无目鬼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样的阵法吗?”
吴青的神色有一丝恍然,良久之后,他喃喃道:“是我……应该,是我交给它的。之前我与它关系一直都很好,可是我早就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这样害人的阵法告诉它了。”
这话回答得实在含糊且可疑。
若是按照常理,季雪庭应当细细询问下去才对,可季雪庭听完后,却压根不再开口,而是挥手施法将吴青直接纳入专门用于收容魂魄的魂瓶之中。
他将魂瓶封口细细打上封印,确保那魂影绝不可能自行遁出。鲁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他给封了,这人实在怪异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