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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连连摇头道:“我没有伤着,那血迹不是我的。”
沈钦敛眉,还待开口追问,却见自家妹妹看他的眼神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只见棠音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又提着裙裾,绕着他走了一圈,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领口的风毛,一双杏眼立时亮了起来:“哥哥,你这身白狐裘制的大氅看着真是暖和。还有类似的,没穿过的衣裳吗?”
她终于记起自己是忘带了什么。
那个小可怜,还缺一身暖和的衣裳。
沈钦看了她一眼,颔首答应:“自是有的,我会令侍女整理好,送到你手中。”他说着话锋微转,又道:“只是你要将方才宫中发生之事细细与我说上一遍。”
沈棠音略想一想,便也乖乖点头。
兄妹二人一道往外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廊下,沈棠音才轻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今日出宫的时候,遇见一个可怜人,就搭手帮了他一把。裙裾上的血迹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那些东西,也是我打算明日入宫的时候偷偷带给他的。”
她轻眨了眨自己那双漂亮的杏眼,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子,软声开口:“哥哥,你小时候教导过我,锄强扶弱是义事,既是义事,你应当不会责怪我的吧?也……也不会把我明天要入宫的事情偷偷告诉父亲吧?”
被自家妹妹反将了一军,沈钦禁不住低笑出声,他展了展被棠音揉得皱成了一团的袖口,缓声道:“罢了,我不说便是。”
在宫中救了个可怜人,又怕被父亲知道,还问他借男子的大氅,那想必是救了个被主子欺凌的小宦官。
毕竟父亲最是厌恶宦官当政,连带着对宫中寻常服侍的宦官亦是十分不喜。若是此事被父亲知道了,定是要生一宿的闷气。
他虽对宦官不曾有什么偏见,但也怕棠音心思纯稚,被有心之人哄骗,便又叮嘱道:“宫中世故繁杂,人心惟危,眼见未必为实,虽说锄强扶弱本是义事,却还是得多留三分防人心思,不要一味偏听偏信。”
棠音听着似懂非懂,但为了哥哥承诺的厚狐裘,便也乖乖点头道:“棠音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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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很快过去。
如今天子虽已有数月不朝,但百官们却不能因此怠慢。因而天际刚泛起鱼白时,沈相的车辇便已早早驶离府中。
棠音穿着一双软底绣鞋,踮着足尖攀在窗口上望了半晌,直到连随车小厮的影子都瞧不见了,这才悄悄出了自己的闺房,拉上了荣满与檀香,复又踏上去宫中的车辇。
两人皆是得了棠音的话,发誓要将此事保密不告诉老爷,但等车辇行了好一阵,宫门都遥遥在望的时候,檀香突然心虚起来。
她隔着车帘小声问道:“小姐,这宫门口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个人去报信,被老爷知道您偷偷进宫去了,可怎么办?”
第11章 木兔 只要你来,多久都可以
棠音正坐在车里剥着橘子,听到檀香的话,手指一颤,刚剥成花瓣形的橘子皮瞬间断开一角。
她低头想了一想,心虚道:“就……就说我去找昭华玩了。反正,我今日出宫前也是要去昭华那一趟的。这可不能算是扯谎。”
檀香听了,细想了一想,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
若是去寻姑娘口中这位,老爷知道了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檀香遂安下心来,不再多劝。
马车碌碌驶到了宫门前,荣满勒马,递过自家小姐入宫的玉牌给小吏过目。
“原来是相府的沈姑娘!”守门小吏拔高嗓门念了一声,又将玉牌对着日光左右细看了一阵,这才让开了路:“请吧。”
荣满倒没太过在意他这个举动,只是将玉牌收好,便又挥鞭赶马,如往常一般入了北侧宫门。
他眼睛看着车前的路,自然没瞧见,棠音的马车刚驶离宫门,便有一宦官打扮的人自暗处现身,塞了一包银子给那大嗓门的小吏。随后脚下生风,鬼鬼祟祟地顺着道旁小径一路快走,直到承德殿前方才停下。
承德殿,是太子在宫中的居所。
他进去的时候,李行衍正坐于书案上,捧卷细读。
听得他打帘进来的响动,这才缓缓搁下古籍,淡声开口:“如何?”
露月的天气里,那小宦官跑得冒出了一脑门的汗来,但语声却是喜的:“是沈姑娘进宫来了。今日娘娘未曾下旨召见,那想必是来寻您的。”
李行衍眉眼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指尖轻抬,叩了叩深色的檀木书案:“她是爱香之人,西域进贡的那一炉‘南玉香’难得,去取一些燃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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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宫中另一处,沈棠音的车驾已于长亭宫门外停下。
檀香刚将小木凳放在车前,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掀车帘,便见自己姑娘已亲手将车帘撩起,单手提裙,踏着脚凳下来。
“我们来得这样早,天都还没亮透,他应当也还睡着吧?”
沈棠音一道说笑着,一道抬眸向前看去。
腐朽褪色的宫门前,晨光暗淡。姿容昳丽的少年拢着一身单薄斗篷,立在寒风里对她展颜而笑。
露月的风将他身上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人却固执地立在原地,不动分毫。拢着披风的手指都冻得有些青白,也不知道是在原地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