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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完之后惊觉,原来太子竟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还一直蒙在鼓中。
——直到后来,才渐渐发觉不是。
至少,心上人不该是自己一见到他就心生恐惧,想着该如何远离之人。
她这样想着,终于鼓足了勇气,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问道:“什么样才能算是心上人?”
姜氏看了她半晌,终于摇头轻笑道:“没有便好。”
不然若真是那七皇子,怕是真要将她爹爹给气出病来。
棠音没有得到答案,正迟疑着要不要再问上一句,姜氏却已站起身来:“说了这会子话,我也该回去点庄子上送来的账本了。”
她一道往门外走,一道细细叮嘱棠音:“你在这好好将这些书抄了。等抄完了,你爹爹也该消气了。”
“那时候,再让他把入宫的玉牌还你。在此之前,可千万别跟他提这事,他正在气头上。要是再惹恼了他,钦儿这几日怕是都得在祠堂里过夜了。”
对哥哥替自己跪祠堂的事情,棠音一直很过意不去。此刻被姜氏一提,一张瓷白的小脸顿时红透了,也将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事给丢在了脑后,只低头小声应道:“女儿知道了。”
送了姜氏出门,檀香与白芷便也回到了房中。
她俩是不识字的,研了墨铺了纸后便也只能立在一旁干看着,帮不上什么大忙。
棠音自己闷头抄了大半个时辰,只觉得十分头疼。
也不知是父亲气极了故意难为她,还是刚好挑中了这一屉子。堆在最上面的几本都是古籍孤本,十分晦涩不说,还有不少残缺漏损之处,抄得可谓是十分艰难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檀香与白芷道:“再在这房里抄下去,怕是书还没抄完,我便先要闷出病来。”
“不如我们将东西拿着,带到庭院里去。好歹也透气一些。”
看着檀香与白芷有些犹豫,她便抬起眼来,小声道:“父亲只是不许我出门,可没说不让我在自家庭院里坐坐吧?”
檀香与白芷听了,也觉得她说得是,三人便起身将一应文房四宝拿了,一道穿过垂花门,走到了府中后院里。
冬日里百草凋零,庭院中也没什么盛景,唯独一两株红梅零星开了几支,倒也别有几分意趣。
棠音不大想让府中下人们看着她抄书,便让洒扫的奴仆们都去了前院里,自己则于一张铺了锦垫的青石凳坐落,与贴身侍女檀香白芷一道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石桌上。
起初的时候,倒也抄了一阵,但毕竟冬日清寒,搁在石桌上的手指很快便冻得放不住。
棠音只能叹着气抱着手炉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册,小声对檀香与白芷抱怨:“这可要什么时候才能抄的完?”
白芷嘴快,掩口笑道:“不是抄不完,是小姐不想抄。若是将老爷给的这些换一换,可就不一样了。”
说着,她变戏法似地在袖袋里拿出一本卷成一团的话本子来:“这是前些日子里,我遇见游商兜售,想着小姐喜欢,便偷偷买了一本。”
棠音脸上一烫,伸手拿了过来,小声道:“就你贫嘴!”
也许是古籍抄的多了,眼前这话本子便显得分外有趣些,棠音不知不觉间,倒也翻过去了大半。
只是看到有一处,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招手让两人一起来看:“都说这话本子都是落魄书生写的,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两人皆是不识字的,只看着话本子连声问道:“小姐,上头写得什么呀?”
棠音便忍着笑读了出来:“小书生逾墙而来,娇小姐春心萌动,庭院相迎。”
“这若不是落魄书生写的,我都不信。哪家娇小姐家的墙头有那么好翻?就拿我们相府来说,可能人还没走到墙边,就被小厮们拿住送官法办了。”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结了霜的衰草地上,轻轻一声响。
有一人自墙头跃下,身姿轻盈地落在她跟前。
棠音手指一颤,手里拿着的书都掉到了地上,刚想开口喊人,那人却已自地上站起身来,露出一张昳丽面孔。
棠音一双清亮的杏眼顿时睁大了,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一旁同样打算喊人的白芷的嘴。
“李容徽?”
她既惊且慌,生怕有人闯入庭院里看见,赶紧遣了檀香与白芷去前后院门处分别守着。
待她们走远了,她一颗心仍旧慌乱地跳个不停:“你怎么来了?”
李容徽正轻掸着大氅上的灰土,闻言便抬起眼来望向她,低声道:“我放心不下你。”
棠音愣一愣,又听他继续说道:“那日,你为我出言后,沈相似乎……有些不悦。”
“我怕他罚你。”
棠音听了,目光不自主地转到了那堆古籍上,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岂止是有些不悦,爹爹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李容徽的目光往古籍上一落,一双羽睫便轻轻垂下,透出几分难过之色:“都是我不好,带累你受罚。”
“不是你的错。可是……”棠音抬目看着相府四面的高墙,又迟疑着转首去看李容徽,正想问问他是怎么出的宫,又是怎么这样轻易地逾墙进了相府。
可方一抬眸,便见眼前的少年已俯身拾起了落在她跟前的那本话本子,语声低柔:“我来替你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