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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间,他们狠狠将木杆往下一挥, 上头的木套应声脱落,现出雪亮的白刃。
一时间, 御花园中惊呼声四起,也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护驾, 快护驾!”
护在成帝面前的金吾卫们也迅速回过神来, 与吉祥班之人混战在一处。
正短兵相接,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宦官中又冲出数人, 手持匕首没命似地向着成帝捅下。
“梓潼救朕!”电光火石之间, 成帝一把拉过花颜失色的徐皇后挡在身前。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中徐皇后的凤袍,只听破空声一响, 那宦官胸前倏然多了一截在日色下闪着白光的锋利箭头。
匕首一偏,正落在徐皇后肩头, 划开精致的凤袍,一路带出鲜血蜿蜒而下。继而眼前血花如雾爆开, 溅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满面。
而远处,李容徽挽一张自金吾卫手中夺来的长弓, 重新搭箭,又射穿了一名刺客的胸膛。
满地鲜血中,他从容挽弓, 眸光却平静不动,只冷冷看着这旧事重演。
前世,万寿节上,前朝余孽扮作杂耍班子行刺,刺伤徐皇后,杀死赴宴的大臣贵女二十余人,重伤者无数。
——实在是太不成气候了,以至于要他亲自插手,为他们添一把柴薪。
而此刻,成帝也看见了他,眸光一亮,厉声呼喊金吾卫护驾的同时,也高声对李容徽道:“老七,过来,到朕身边来!”
徐皇后闻声,只咬唇紧紧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一张玉颜褪尽了血色,目光却仍旧不住在人群里巡睃着。
大抵是在寻太子。
李容徽不动声色地破开众人,走到高座旁,成帝的身边,换长弓为匕首,与金吾卫一同挡开了一名扑上来的刺客。
许是动作太大了些,不慎碰落了成帝席案上的玉杯,不轻不重的一声,落在眼前的修罗场中,甚至引不起徐皇后的侧目。
可另一群人,将视线紧紧胶在此处的人却已看见了,一时间,御花园中乱象又起。
原本那群刺客一击不成,在金吾卫的围剿护卫下已再难得手,便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没命似地刺杀起了赴宴的臣子与贵女,就连服侍在一旁跑得慢些的宫娥宦官也不放过,可谓是杀红了眼。
此刻,只听人群中有人厉声喊道:“是狗皇帝的太子,杀了他!”
那群杀红了眼的亡命徒听见此言,立时便如蝗虫一般,前仆后继地往声来之处涌去。
而正在金吾卫们护持下往金帘边退的李行衍见情势急转而下,面色也是一变,忙抽出了一旁金吾卫的长剑横在胸前,以做护身。
“衍儿!”徐皇后见李行衍就要陷入刺客之中,立时便咬牙站起身来,对一旁金吾卫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去救太子!”
金吾卫刚应了一声,却被一柄长弓挡住了去路。
李容徽不知何时已拾起了弃在地上的长弓挡在他的面前,轻声开口:“皇兄自幼由名师传授武艺,自非常人能比。又有随行的金吾卫相护,对付几名刺客,不在话下。”
“你!”徐皇后面色更差,若是左和还在,这些乌合之众自然伤不了李行衍,可如今左和已死,身边尽是些不会武功的宦官,场面混乱中,金吾卫们自顾不暇,万一有个闪失——
她不敢再想,只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侧身对成帝疾声道:“陛下,他置衍儿的安危于不顾,分明是狼子野心!”
“若是将此处的金吾卫都抽调去回护皇兄,那谁又来护着父皇?”李容徽轻轻抬眸,浅棕色的眸子于日色下冷得像是覆了一层霜雪,语声里也像是携裹了冰凌,一寸一寸,割裂人心:“难道在娘娘眼中,皇兄的安危,比父皇的性命更为重要?”
这句话说得诛心,方才还因徐皇后受伤而有几分愧疚之意的成帝,霎时便已面色铁青。
不错,他若是出了事,太子便顺理成章地继位成帝,而身为太子生母,又是中宫皇后的徐皇后,自然会成为大盛朝独一无二的皇太后,便是想把持朝政,甚至是垂帘听政,也未尝不可!
皇权之前,自无亲情,成帝看徐皇后的眼神霎时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半晌只一抬袍口,沉声道:“衍儿武艺非凡,又是朕的太子,自有天神护佑,非这群乌合之众可伤。不必调金吾卫过去!”
他说着,又重重一挥袖,示意金吾卫们离他更近一些,也无声无息地,与徐皇后隔出了一段距离。
这举动,也将自己送到了李容徽的身边,近得,几乎只要李容徽一伸手,便能刺穿成帝龙袍下的胸膛。
李容徽握着匕首的手微紧了一紧,旋即回过身,顺势捅入一个拼死冲到高座前的刺客胸口,又无声拔出,甩干了上头的血迹。
成帝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李行衍之前。
他这般想着,便将视线抬起,遥遥落于混乱的中心。
跟在太子身边的金吾卫其实并不算少,加之李行衍本身也有武艺在身,这群刺客们,一时近不了身不说,甚至还被一点点地镇压了下去,眼看着,颓势已显。
李容徽微侧过脸,指尖不动声色地弹过匕首锋利的乌刃,远处侍立着的一名宦官打扮之人立时会意,袖口下的手指一抬,一枚鸣镝尖啸着升入天穹。
随着鸣镝声骤然而起,一名一直护在李行衍身旁,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小宦官眸光一厉,豁然自袖口里拔出一柄匕首,迅速对着李行衍的后心捅下。